苏昭云看着越尔眼下那两团乌青,抿唇一笑:“没休息好的人怕不是我吧。”
越尔柔柔眼睛,一脸正色:“昨尔一直在想,我这营寨中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吃食上动手,一时间就睡得尔了些。”
随后越尔就带着苏昭云去检查杏仁粉和桂花蜂蜜。
银针探入,桂花蜂蜜,以及其中一坛杏脯都没有问题,唯独杏仁粉,以及另一坛杏脯,银针变了色。
苏昭云先用手碾着杏仁粉,仔细辨别了味道。随后将有问题的杏肉倒出来,仔细查验,最终找到了问题。
“你看,这几枚杏子的颜色,与其他的有所不同。”
越尔闻声看过去,苏昭云将杏子分为两份,一份是普通的黄杏,另一份杏子的表皮略有些青,似乎还未成熟便被人从树上打落下来。
但一筐杏子有好有坏,有酸有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寻常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苏昭云取出其中一枚青杏,倒过去看连着树枝的末端,果然在连接杏核的部分,现了一枚圆孔。
针孔般大小,还是最细的绣花针。
苏昭云解释道:“杏仁分两种,南杏和北杏,南杏杏肉甜蜜,杏仁味甜。北杏表皮青,果肉酸涩,杏仁味苦。”
“苦杏仁?”
苏昭云点头:“对。这杏仁磨成粉,混入其中,自然不易察觉。”
这点尝试越尔还是有的,苦杏仁有毒,不能食用。不过毒量不算大,且有毒的部分只在杏仁尖端,需要连续吃一至两百个才会威胁性命。
但昨日苏昭云和紫莹……
苏昭云继续解释:“这边是这枚针孔的缘由。依我所见,这几只北杏都经过处理,将苦杏仁有毒的顶尖收起起来,研磨后熬成浓郁的汤汁,随后注射到这些杏子中。”
正常情况下,也有很多杏子天生杏核便是裂开的,若是一筐里遇见那么几个,几乎不会被现。而且并不是每个针孔都探入了杏核,大部分只停留在杏肉的部分。也不知道是对方的疏漏导致这场意外,亦或是其他什么。
对方正是算准了,处理杏子的人,难免疏漏,自然不会在意那些个细枝末节。
苏昭云说道:“苦杏仁与甜杏仁气味相近,同为杏子,莫说李姑娘不善药理,即便是我,若非预知也很难察觉。”
越尔睨了她一眼,还挺会为对方说话。
所以,这些杏子有问题,负责采买的人难辞其咎。越尔昨日就已经命人暗中调查这几日负责采买的人,并纷纷将他们控制起来,以备随时审问。
眼下既然证据已经落实,便只留下其中接手过杏子的人,一番审问后,果然有人撑不住了。
审讯一番后,越尔让人把他那位还在养病的堂弟请了过来。
因为伤势尚未痊愈,越泽平日里几乎是赤裸着上身,但凡衣料触碰到伤口,都是难以言喻的折磨。但没办法,越尔的话,他不敢不从,只得强忍着痛疼,在不有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刑房,那个让他落了一身伤的地方。
不论是身体还是内心,越泽的每一步都痛苦万分,在看见阴暗的地牢内,越尔对面跪着的男人,他将一切不甘瞬间抛诸脑后。
“钱奎!你怎么在这!”
越泽口中的钱奎,平日里在营寨后厨的人。平日里负责将采买的东西装上车随后带到营寨里来,做得是苦力的活。
他原本并不属于军营,而是三房的一个奴仆,只因为越泽见人家小女儿生得貌美,小姑娘跟他哭哭啼啼,说请少爷帮自己的爹爹寻个好差事,这才把人带到军营里来。
钱奎的活儿算是后厨里一桩好营生,看似苦力,实则每次下山采买都能捞些油水,而越泽对此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还惦记着人家女儿呢,更何况钱奎捞的仨瓜俩枣,都不够他逛一回花楼的,自然不放心上。
但此刻,人被五花大绑跪在越尔面前,看见越泽后赶紧连连磕头:“少爷,你可得救救小人啊!慧姐儿总跟我说,您是最宽厚的,你可得救小人一命。”
这慧姐,正是钱奎的小女儿。
对面,越尔在满墙的刑具之间,选择了一枚火钳。
毕竟是地牢,阴冷潮湿,即便入了春用上炭火也不觉得燥热。
越尔用火钳夹出一块烧红的炭,细细端摹起来。悠悠地说了句:“都说炭烤烧鹅滋味好,你说这炭块若是落在人身上,得是怎么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