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与他回来的初衷完全相反
裴逐今天就没怎么开口,也没有人现,他喉咙已然沙哑失声。
他之所以回家……恰是因为在这偌大的世界上,自己就只剩下了这么独独一个“家”。
但荒谬可笑的是他又算是什么呢?
大晚上的,裴逐不得不穿着几千块一件的衬衫,用手机打着光,下楼去翻他家尘封多年的地下室。
这老楼已经有几十年,处处逼仄窄小,却在沪市已经属于是“优质”房源。
俞姿之前跟风炒股,想要卖房来着,要价九万一平米起步只可惜无人问津。
等找到那个装相册的纸箱子,裴逐身上的衬衫也算是报废了,人还差点被灰尘呛死,肿痛的嗓子就好似撕裂、剧烈咳嗽起来,“咳咳”
咣当一声巨响,他将这箱子,放在了他家客厅当中,嘴巴微微张开,刚要说话,“……”
“啊你问我家裴逐啊,他在深城当律师,年薪也就一百来万吧。”俞姿讲起电话就没完,嘴角向上翘起,“是啊,深城那是什么地方啊,我说就在江浙沪这边工作,干嘛要跑那么老远。”
她余光瞥见了儿子,下颌一抬,又下达命令了,“来给妈妈找相册。”
电话那头,大概是有人恭维,俞姿瞬间又坐直了身体,嘴巴笑呵呵的、似乎专等这个话头呢,“呵呵……我哪里算会养儿子,一般一般。”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家里绝对的“权威”,没有人能对她说“不”字不然你就是脑壳有问题,你这个小孩就废掉了、没有用了。
反正她俞姿,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裴逐余光淡淡扫来了一眼,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扼住了喉咙,“……”
脑中忽然浮现,在几年之前,闻峰瀚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深城他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可为什么呢?此时,萦绕胸腔当中的这股激荡情绪,到底是什么呢?
他在因什么而窒息?又在为什么而哀悼?
仿佛找不到那个答案……裴逐又垂下了眼眸,开始动手翻找纸箱子。
他家相册足足十几本,全都是俞姿和裴伟鹏恋爱时候照的,当初泛黄相纸上的一对壁人,竟也会走到两看生厌、视彼此为这辈子最大之死敌。
“咣当”一声,裴逐的指尖忽然碰触到了一个生锈了的、老旧饼干盒
“你怎么还没找”俞姿似乎不耐烦,转头来催促。但下一秒钟,她眼角眉梢耷拉下来,“快把你手里的盒子放下,小心别沾了晦气。”
“这是”但裴逐的大脑,却轰然一声骤响,似乎隐约想起了什么。
“还不是你们初中老师,非得让资助山区贫困儿童!要我说,其实就变相让家长捐款,最后都进了他们自己腰包!”俞姿却已经走上来,要来抢这饼干盒子,“不知从哪找了个小孩,年年都写一封信,真是乡下来的没素养,不知道这样打扰人吗?!”
但“咣当”一声,她竟然没能夺下这饼干盒子只因为被裴逐死死攥着,骨节用力到泛白、不停颤抖着。
他瞳孔放大到了极致,嗓音嘶哑,“你说……什么?”就似乎这盒子里装着的,是关乎他身家性命的真相、是他的骨、他的血……他一整颗狼藉、而又破碎无比的心。
“你这孩子”俞姿眉头蹙起,似乎不能理解,“松手啊,这么在乎干什么?反正你钱也捐了,书也捐了”
停顿了两秒钟,她又为自己找补起来,“你那时候上学,不告诉你、不还是为了你好吗??”
轰隆一声、就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裴逐乍然想起,是有这么一码子事。
自己曾在年少青春时,资助过贫困山区的小孩那时候,他还没完全从头到脚都浸淫熏染“利益”的味道,胸腔中跳动着的、尚且还是一颗纯然真诚的心。
不知受捐者是谁、住在哪里的情况下,少年时的他,把积攒起来的压岁钱尽数捐赠,一并还有他的闲置书籍
甚至捐书这习惯,一直保持到他读完大学,将他法考、以及cpa的辅导书,也一起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