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珠缄默了。
因为这件事,凡是知晓境外和边界城开战的人,都是知晓的。
赵晓倩低声继续,“他们那的孩子三岁启蒙,启蒙的不是语数外,是边界城的历史。”
“成立、自保、求生、辉腾,周边虎豹环肆,等着侵吞他们的血肉。”
“他们在那样的一座城里生活了几百年,距离外面的文明世界只有两天的路程,但这几百年,除却去石油矿区和黄金矿区劳作,他们一步城门也不出,就这么待在那里。”
现在已经九点了。
商场广场上依旧人满为患。
赵晓倩视线从五彩斑斓的大屏幕移到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那。
“和这些跳广场舞的老人,追着跑着跳着笑着的孩子一样生活。”
她回头看向南珠,“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赵晓倩走的时候在哭,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三个小时,她脸上已经没有泪水了。
按道理来说,赵晓倩不哭了,便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勾起南珠的眼泪。
但她的眼眶突然再次湿润了。
因为从前草草知道的文字,在刚才赵晓倩的讲述里突然变成了一个个的鲜活的人。
这些笑着、闹着、蜗居在城市里与世无争的人,在慢慢的被定格,身上的颜色被黑白侵占,周边的声音通通按下了暂停键。
这幅画面,太过悲壮。
赵晓倩说:“因为城主。”
“二十四座城池里数百万人信奉的神明,哪怕这神明,其余二十三座城池的人终其一生也许都见不到,他们依旧愿意在听见他的名讳时,虔诚的下跪,感念城主的存在,让他们的子孙后代可以长久安乐的生存在豺狼虎豹环肆的法外之地。”
“南珠。”赵晓倩喉咙滚动许久,“余怀周他……”
她想接着往下说,眉头皱了皱,突然说不下去了。
浅浅呼吸口气想继续说。
可喉间的话如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你想问我,数百万人的神明,他们活着的依托,余怀周到底死没死,是吗?”
赵晓倩握着长凳子的手掌寸寸收紧,鼻息不断颤动下,眼眶红的同时,唇角下弯了。
她有点可怜的点下头。
在南珠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时,再次点了头。
南珠心软了。
还是心软到像是化成了一滩酸水,时时刻刻拧巴着她的心脏。
她想告诉赵晓倩,可答案就是吐不出来。
因为赵晓倩没说完。
错过这次。
下次能让她说完的机会,南珠不知道在哪。
她手掌交握变紧,通红的眼睛盯着赵晓倩,一寸不移,“你刚被带走的时候,我和游朝测算了无数次,你在边境城过的怎么样,生命会不会有威胁。哪怕余怀周带你走不是因为恨,而是爱。测算出来的结果,依旧是有。”
“这个有,一来源于边境城和家主一起并存数年,说是扶持,但也是胁迫和管辖的长老团。”
“二来源于余怀周那个我们打听不到脾气秉性的家主夫人。”
“三来源于带你走究竟是什么用意的余怀周。”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
南珠说:“你赵晓倩一接受不了余怀周是个有妇之夫。”
“二接受不了从和平的地界被带去战乱马上要生的城市。”
“三不能容忍你的生命安全为别人掌控。”
“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没办法舍弃的东西太多了,苦心经营代表了自由的事业,我,你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
“余怀周把你关在那座城里,掠夺你所有的一切,你为什么要在乎和追问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