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名单对你很重要吗,燕羽衣很难问出口,于是捡了个没那么要紧的。
“萧骋,我今天能在你这里休息吗。”
狸州那年,只要燕羽衣提出就寝,萧骋便会以此揶揄,想方设法将他留在他房内。
但当下,萧骋只是以动作回应燕羽衣。他沉默地走到榻旁,亲自找出第二套枕被,摆好,铺平,然后对燕羽衣道。
“睡吧。”
此夜远比燕羽衣想象得漫长,他平躺在萧骋床榻中,身旁却没有这张床的主人作陪。
只消微微偏头去看,便能得到男人轮廓分明的侧影。
意识昏沉,梦境到访。
还是那条狭窄的通道,带有陈腐的气味。
七岁的燕羽衣跌跌撞撞地冲破牢笼,怀中抱着唯一能够照明的灯烛奔跑,浑身湿透,四肢僵硬地仿佛是他初次拥有这具躯体般。
起先,四周偶尔传来几声哭泣,没过多久,连绵的哭嚎震耳欲聋。
或稚嫩,或成熟的音调,都在共同散着名叫做绝望的哀伤。
小燕羽衣双拳紧握,喃喃道:“我是燕家的孩子,我是燕家的孩子,我什么都不怕!”
尽管对此处的未知,远远大过于探索的新奇,甚至如果没有心理暗示,燕羽衣也将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正当他再欲向前奔跑,却突然被什么黏腻潮湿的东西握住了脚踝……
“啊!”
燕羽衣条件反射地从床榻跃起,以防卫的姿态警惕偷袭。
枕头随之可怜地滚落在地,向前打了几个滚,正巧立在不知何时已在桌前静坐的萧骋的身后。
天光大亮,晨光透过营帐顶部的通风口坠落。
“……”
燕羽衣一时算不出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或者……他看看萧骋那套整洁的被褥,萧骋有休息吗?
好像没等到萧骋就寝,他就已经睡过去了。
“萧骋。”
难得做梦,却好像是个没有结果的噩梦。燕羽衣长叹,重新坐回床边整理衣襟,揉捏着僵硬地脖颈问:“现在什么时辰?”
然而可惜的是,萧骋并未搭理他。
莫名地,燕羽衣鬼使神差地想到自己受罚,趴在府中歇息那几日,萧骋也是背对着自己,将他的话当耳旁风。
如果他不是装作镇定,而是真的听不到他的声音呢。
名册里的那个裴谵,是个聋子。
眼睫疯狂地颤动几次,燕羽衣为自己荒唐的联想感到可笑,但又后怕,于是攥紧拳头问。
“裴谵。”
“萧骋,折露集里的裴谵是你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只有萧骋手中逐渐翻动的书页沙沙作响。
燕羽衣将自己在折露集所闻通通复述,萧骋还是没理他。
至最后话音的末尾,他被喉管拥堵的气息淹没,遗忘究竟该如何吐息才能将心绪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