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罢。”燕羽衣忽地停下,紧咬的后齿也泄了气。
“什么。”萧骋以为自己误听。
燕羽衣:“杀了我,我不活了。”
“……”
萧骋立刻将燕羽衣抓到眼跟前:“什么。”
燕羽衣长凌乱地铺满肩,盖住半边脸,失血过多气色惨白,像戏文话本里从枯井爬出来的鬼。
“像你这种玩弄他人情感的人,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肩胛传来的剧痛告诉燕羽衣,银簪造成的伤口在挣扎中裂开了,贯穿伤很难在短时间愈合,就算外表看起来毫无损,内里也仍旧需要时间恢复。
“俘虏没有选择生与死的权力。”
“失去荣耀与权力加身的燕将军,竟如此软弱。”
“如果我是你,会使用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比如与大宸合作,大宸从西洲获取想要的,洲楚则得到西洲,西凉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燕羽衣冷笑,扬起下巴轻蔑道:“洲楚与西凉同根共生,在西洲这个国家之下,两个朝廷面对大宸,只会是同仇敌忾的兄弟。”
“是吗。”
萧骋沉吟片刻,忽而松手,燕羽衣再度摔进被褥,腰却被男人坚实的手臂锢进怀中,避免再度受伤。
鲜红的血浸染绷带,肩头仿佛绽开冬日最艳丽的花。
将燕羽衣轻轻放回床榻,萧骋难得好心帮燕将军捋了把遮挡视线的额,丝穿越指缝,合着手掌,几乎覆盖整张脸。
前有舞姬可作掌上舞……
萧骋脑海晃过极其荒唐的念头,意识逐渐飘忽,动作也跟着停顿半晌,随后捂住燕羽衣那双呈琥珀色,蕴藏无限怒意的双眸。
燕羽衣气得抖,若有机会杀了萧骋,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将此人碎尸万段,挂在城门风干。
“燕将军此刻定十分想手刃本王,但在做决定前,我们得先去个地方。”
“不去!”燕羽衣怒道:“要杀要剐随便”
“燕将军,该歇息了。”
景王毫不犹豫地砍向燕羽衣脖颈,燕羽衣瞬间闭嘴,闷声睡了过去,不,晕了过去。
雪愈来愈大,世界万籁俱寂。萧骋推门离开厢房,守在廊下的渔山说:“主子,封山了。”
“方才斥候来报,有可疑人员在斛录山附近的村庄出没,极大概率是西凉派来的人。”
“……”萧骋瞥了眼渔山。
“明日本王要与燕羽衣下山。不必随行,只是去城中闲逛。”
渔山沉声:“燕羽衣狡诈,万一下山他寻机逃跑怎么办。”
东方日出的天际线被飞雪覆盖,模糊了白天与黑夜之间的界限,狂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穿越被冰封的山涧清泉,淌过苍翠细密,隐隐散青草香气的松林。
石阶长桥,午后被阳光消解的融雪化作冰锥,保持着向下滴落的形状,再被从四面八方纷乱而来的新雪覆盖,度过漫漫长夜,周而复始。
驻足眺望远方,萧骋闭起眼,雪纷纷扬扬地落在面颊间,淡道:“叫棠大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