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又倒回去,半步半步地往后退,趁着月色看清楚所有人的脸,态度温和且悠扬。
“怕什么。”
“跟了本王这么多年,又不会吃了你们,逢年过节该赏的一样没落,珍玩珠宝成箱成箱地带回去。”
萧骋勾起唇角,走到队伍最末尾的那名侍卫面前:“说说,究竟在怕什么。”
侍卫在景王的提问下抖,却仍旧得声音洪亮地答:“回殿下,是、是陛下吩咐过。”
“陛下吩咐过,要属下等护卫好殿下周全,如若殿下身体受损,便株连三族严惩不贷。”
萧骋哦了声,他是在离开前从皇兄口中听说过此事,但他觉得这并没什么大不了。侍卫都是他千挑万选,并未经皇帝之手条件,是真正称得上他景王府中的亲卫。
即便那修建在大都的王府,他从未真正踏足过。
“放心。”萧骋从怀中取出这间酒楼唯一的秘密,通向审讯地牢的钥匙,放在掌心轻轻捏了捏,而后抛给方才他问话的侍卫。
“去把门打开。”
侍卫双手接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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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这间酒楼并未是萧骋提前打过招呼,从方培谨那里拿来的。
进入酒楼前,渔山带人彻底清洗过,甚至在拿出令牌,亮明身份后,也并未对这里的小厮随从们手软。
偌大酒楼,稍微出些细碎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用钥匙打开密室大门,牢房挨个展露于眼前。但这里不同于寻常地牢,每件装修细致,若忽略那些规律排布,以铁杆做禁锢的牢门,还真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厢房。
行至最里,青年长湿漉漉地散乱于地,像蜿蜒的小蛇,又好似遍布的藤蔓。
那张苍白的脸,就埋在衣衫与厚实的棉被之中。
从水渍的痕迹来看,大抵是醒过,甚至努力想要逃出牢房,但因体力不支而中途晕厥,至今昏迷未醒。
丝丝血渍从燕羽衣的腰际渗透,鲜艳地染红被褥一角,更衬得肤色洁白如雪。
萧骋深深望着燕羽衣,敞开的牢门就在他眼前,却还是驻足良久。
幽室空气稀薄,叫人无法辨别时间的长短。然而可惜的是,萧骋从收到燕羽衣来信,再到被西凉追杀,双耳失去听觉后再未恢复。
这是他失聪最长的一次,却将心音听得清楚。
他知道他该做什么。
比如将燕羽衣掳走,令西洲朝局再度陷入无法抑制的混乱。
那困扰他半生的命运,裴谵这个不被祝福的名字,总该在某个时间得到真正的解脱。
萧骋解开氅衣,轻轻盖在燕羽衣肩头,双膝抵着冰凉地面,弓身将燕羽衣一点点地揽入怀中。
拨开那凌乱的额,露出青年小而精致,做起表情来,却无比狂妄,令人忍不住想要用水熄灭他那份焰火的脸来。
“燕羽衣。”
萧骋轻轻念着燕羽衣的名字,唇齿微张,正欲说些什么,眼前的烛火却骤然被一股气势汹涌的风所熄灭。
他回头,毫不意外地望着那张白日里还见得的气势汹汹的脸。
“毕竟这里是方培谨的地盘,你能找到这里来,说明她的确十分信任你。”
严渡手持雷霆剑,剑锋对准敌国亲王。即便戴着面具,也难掩浑身上下蕴藏着凌厉与怒意的气势。
“萧骋,你想把他带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