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
岑浪路过酒街,一个头上顶一双长长鹿角的醉汉龇牙咧嘴地从他身边跑过去,口中还不停大喊道:“妖怪啊,有妖怪!快逃啊!救命啊!”
岑浪摇摇头,那人八成喝到了假酒,那人自个儿不就是妖怪么。
又往前走几步,余光忽闪而过一抹橙色巨影。
岑浪回过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看见。
大抵是眼花。
转过身那抹巨影赫然立于他面前,是沈醉养的那只三昧鸟。
不及他作反应,三昧鸟双翅一振,对准岑浪张开半人高血盆鸟喙!
再接下来便该是连沙子都能焚掉的三昧火了。
岑浪阖上眼皮,没有躲。
这个距离躲开不大容易,况且他不大想躲,其实砸不砸南天门的石像也没什么所谓。
人间被砍了头,回九重天得被抽筋拔骨,稍稍一对比,还是被烧死更合心意。
他只是有些遗憾,以前偷懒,想着反正阿捡听不见,便一直没有给阿捡取一个大名。妖死掉也是灰飞烟灭,若真能灭到一堆儿去,他如何去找他的阿捡。
等了许久,火迟迟没有烧上身,岑浪睁开眼。
三昧鸟张着嘴,没有喷火。
须臾,这鸟合上了嘴,歪着头打量他,叽里咕噜出一串小声哼唧。
岑浪爱屋及乌,看见鸟便觉得它可爱。
他抬起手,三昧鸟顿时缩了缩脖子。
他便放慢动作,摸了摸咫尺间的黄色鸟喙,手感冰冰凉凉的,还挺好摸。
手往上,又摸了摸三昧鸟脸上毛茸茸的绒羽:“对不起啊,那天拔刀砍了你,你吓坏了吧?”
三昧鸟又叽里咕噜哼唧。
岑浪也不知道它哼唧什么,继续道:“不过你也不对,瞎吐火,万一烧死了人怎么办?”
三昧鸟还是叽里咕噜。
岑浪:“就算烧坏花花草草也不好啊,你说对吧?”
三昧鸟似乎终于受不了了,双翅一扇转头飞远了。
岑浪仰头望着三昧鸟,一直望到看不见那抹橙影,心想:可惜,要是阿捡活着,说不定也能长这么大。
以前听说油脂对毛好,他那点俸禄都买了肉,炖成飘油花儿的汤给阿捡吃。
阿捡若是活着,颜色说不定比这三昧鸟更亮更顺滑。
岑浪收回视线,摆正头颅,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继续赶路。
趁天色未亮,沆城城门上的妖族守卫都在瞌睡,他在城门外两里地,顺利挖出一支穿云箭,连带着还挖出一块玉佩。
琢磨想了一小会儿,想起玉佩是九支夷送他的,他推脱不了,没地儿放怕被人偷,一并先埋这儿了。
随手将玉佩揣进袖子里,而后射出一支穿云箭。
没等多久工夫,一声鹤啼将蹁跹仙鹤送到了他面前。
说是仙鹤,鹤脖子上却锁着一个沉甸甸的铁圈。这些仙鹤们之前是妖,被九重天的神仙抓了,锁在这为人摆渡,只要擅自离开,脖子上施了术法的铁圈便会箍断仙鹤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