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吹风一顿,俞殷尚愣怔,“什么?”
“王阿姨敲门好几次,都没人应声,我让她拿钥匙开了门……”
倏地,门开门关,俞殷尚从里面极快闪出,俞皓眼一花,俞殷尚人已经往对门卧室里面去了,俞皓回过神来,赶紧跟在后面。
王阿姨原本守在晚晴床前,见俞殷尚进门,她迎上前,说:“俞先生,姜小姐烧得很厉害,烫手呢,我叫了好几声,都叫不醒她。”
大掌刚刚触到晚晴额头,便被烫了一下,俞殷尚收回手,眸微垂,掩去其中难测幽光,“病了。”
“可不是嘛。”俞皓焦急地说:“昨天用完药,已经是好了,怎么睡一晚上,又病得更重了呢?!这是怎么了这是?!”
俞殷尚默默收回手,拿起旁边的座机电话,直拨社区医院,让他们派家庭医生过来看病。
过来的医生是昨晚帮晚晴看病的老医生,他知道晚晴的病症,在做过基本的各项检查后,开了消炎药水,先退烧,只是……
他观面色把脉时,眉头忽而一皱,便抬了眼皮,逡巡房内三人,最后,视线定定落在垂眸而立的俞殷尚身上,看了半晌,才转而低头望向烧得昏沉的晚晴。
他似自言自语,又好像说给听得懂的人听,“小姑娘年纪还小,身体弱得很,急不得,需要好好调养,我给她开几副药,先去了病,再调养身体。”
“麻烦您了,医生。”王阿姨急忙道谢。
“病人康复就是最好了。”
王阿姨拿着方子,随同老医生回医院抓草药,跟着老医生过来的小护士留了下来,为晚晴输液,俞殷尚说姜暮雨不能缺人照顾,把俞皓打发去了市医院陪护,让他晚上再回来,其后,又是煎药,又是买琴送货,一通折腾下来,竟然折腾至下午,直至章杨二人到别墅。
王阿姨不知道床单凉是何时更换的,可但凡是个有眼有记性的人,就会觉得蹊跷,再者,姜小姐房里的东西,是她亲手布置,小物件也许不记得,更换新床单被套这样的大物件,她一定有印象。
她记得原来是一套少女卡通熊图案的床上用品,现在,枕头依旧是卡通熊,但凉被和床单却变成了偏黑的深蓝色,看上去十足是俞先生的范儿。
而且……
姜小姐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
为了证实心中猜测,王阿姨将药碗放置茶几,她揭起凉被一角,凑近嗅了嗅。
天,果然!
俞先生特有的洗浴香味!
俞家在法国有一家百年手工小作坊,不对外营业,它依据俞家人不同的喜好,专门为他们设计各款香水和洗护用品,可以说,每个人用的,是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产品,香味当然也是独一无二的。
王阿姨熟知俞家人的生活小习惯,作为俞家工作了十年的保姆阿姨,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俞殷尚的生活习惯和个人怪癖,俞殷尚的亲爹妈都不能。
晚晴身上萦绕的沐浴香味,极其背后的含义,使王阿姨霍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捂着嘴,望着病得一无所知的晚晴。
俞先生终于有女人,就是床上病着的这位……
她勘破了一个秘密!
要命,她不想知道俞先生的啊,他不会高兴的。
让俞先生不高兴的人,他会让那个人一辈子不高兴!
一道寒流窜过,王阿姨本能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晓得。
重新拿起药碗,搅动小勺,门锁陡然开了,惊得王阿姨冷不丁一抽,差点把药洒出去,她往门口看去,却原来是俞先生和杨小姐走了进来。
“净莲是来探望晚晴的。”俞殷尚解释,然后说道:“药凉了点吗?可以喝了吗?”
“还没有呢,挺烫的。”
“哦,那你继续吧。”
那厢主仆俩说着话,这厢杨净莲站在床边,借机仔细端详晚晴。
女孩子一头长发流泉般铺在床头,像匹乌乌发亮的缎子,这样好的发质色泽,倒反衬她病容萧冷,面色苍白泛青。
她下巴颏尖尖的,面颊没有几两肉,凉被外伸出打点滴的一截手腕,还未收回被子里,清瘦得像杨柳最末端的细枝条,那么细嫩的手腕越发衬出充~血肿~胀的五根青紫手指,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面容和手腕如此,不难想象被子下面的躯体瘦弱到什么程度,杨净莲不由想起自己曾见过的路边小病猫。
被主人遗弃的小病猫装在纸盒里,快要断气死去,却因为病痛难受,喵喵地叫个不停,希望路过的人可以伸出援手救它。
她动了念头,想捡回家养,一旁的母亲阻止了她,说这种小病猫不知道有什么病和厉害的跳蚤,处理起来很麻烦,如果她要养,是她自己的责任,不会有人帮她打理小病猫。
她是个讨厌麻烦,讨厌亲自动手的人,于是,她的念头偃旗息鼓,和母亲离开,不管那小病猫的死活。
晚晴此时的状态,就像纸盒里装的小病猫,勾起了杨净莲的回忆,她心间浮起一丝怜惜,也不免可怜晚晴。
这样可怜的孩子,章玥怎么忍心哪……
继而,杨净莲大为放心,吊起的心稳稳落回肚子里,的确如章玥所说,她长得平凡,从面上看,仅是堪堪清秀,弱质堪怜,对她构不成威胁,换而言之,俞六公子对她真的是善心发作,可怜她。
不过,越看这张~平凡的脸,越觉得有些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确实想不起来,杨净莲因努力回想,而皱起了眉头。
“好了,药可以了,叫醒她吃药。”耳边传来俞殷尚清冷淡然的声音,杨净莲应声回头,只见小勺恰恰放回碗中,一抹药渍残留薄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