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虞欢的唇贴着齐岷的耳,目光微转,看向他长着泪痣的那只丹凤眼。
他并不是她见过的第一个长着丹凤眼的男人,却是第一个丹凤眼长得这样美的男人,虞欢伸手,想去抚摸,腰臀突然一痛。
齐岷扔开她,转身消失在落地罩后。
“砰”一声,房门被摔上,紧跟着传来春白的呼唤声。
虞欢跌在床帐里,头昏脑涨,爬起来时,春白已点燃灯盏赶进来。
“王妃”
“吵。”
虞欢皱眉,抬手揉着太阳穴,要下床时,掌心突然压住一物。
春白被训后,噤声,将灯盏放在床侧的镜台上,转身时,看见虞欢坐在床头,歪头把玩着一块坠着金色流苏的玉佩。
“这玉佩”春白想起虞欢说自己吵,忙又闭嘴,心里想这玉佩看着不像是王妃的啊
虞欢瞄她一眼,醉眼朦胧的,唇角扬起一笑。
齐岷回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命人备水。
靠墙的衣橱隔间里摆着一面立式铜镜,齐岷解开绑在下颌的乌纱冠缨绳,走上前,看见镜面里映出一张冷得直掉冰碴的脸。
以及一对红的耳朵。
右侧尤其。
被虞欢咬上的触感清晰地留在右耳上,齐岷偏头,盯着那只滚红的耳,想起虞欢乖戾的回复
指挥使不是良善之辈,那可太好了。
这样,我就不会心疼你了。
映在镜里的丹凤眼凝着严霜,跟眼尾那颗泪痣形成巨大反差,齐岷盯着,一动不动,直至屋外传来敲门声。
齐岷喊进。
“齐大人,净室的热水已备好,您可以沐浴了。”
齐岷嗯一声。
小厮听着他冷漠的声音,不敢多留,讪讪退下。
齐岷摘下乌纱冠,放在衣橱上,再探手去拆腰间的配饰。
卸绣春刀时,手突然僵住。
齐岷平素里的装饰不多,除象征指挥使身份的绣春刀及令牌外,身上就佩戴着一块老玉。
现在,玉不见了。
齐岷凝眸,想起先前在虞欢床上生的情形,掀眼看回镜中。
次日有雨,雨水从灰蒙蒙的天幕浇淋下来,冲刷着屋外的枇杷树,耳畔一片嘈杂的雨声。
齐岷站在窗前,听辛益汇报虞欢的家世背景。
“虞家世代从商,原本是章丘城里有名的商户,后来,虞家三少爷虞承参加科考,一举夺魁,从此步入仕途,平步青云。元贞十一年,虞承举家搬入京城,次年,其夫人袁氏生下长女虞欢。此后,虞承膝下再无所出,直至与袁氏和离,才又娶妻纳妾,生养了三男六女。”
屋外雨声淅沥,齐岷看着蒙蒙雨幕,想起虞欢提及幼年时跟随母亲回老家居住的往事,若有所思。
辛益道“头儿,燕王谋反,虞家肯定难逃一劫,你查燕王妃,莫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
“那是什么”辛益更疑惑。
齐岷不答“接着往下说。”
辛益知晓他查人一向喜欢刨根问底,看他不回答,便只能往下汇报“虞欢呃,王妃自小美貌动人,长大后,更是美若天仙。万岁爷登基那年,王妃年方及笄,上元节逛灯会时,被微服出宫的万岁爷一见钟情。后来,万岁爷借太后办寿请王妃进宫,本是想私下里见王妃一面,结果王妃在宫里迷了路,遇见了燕王”
圣上跟燕王争夺虞欢的事,在当年是闹得沸沸扬扬的,齐岷当时虽不在京中,可也有所耳闻。
“那时候,朝政大权仍在前头那三位大臣手上,万岁爷为夺权,不得已跟刘氏联姻,燕王伺机向虞家下聘,虞承收下了聘礼。”
齐岷问“这桩婚事,她可情愿”
“多半不是。”辛益摇头,接着说道,“王妃嫁给燕王前,性情一直天真烂漫,据说逢人就笑,半点架子没有,入燕王府后,就很少再笑了。燕王生前侍妾众多,她也从不争宠。而且”
辛益略一犹豫,低声道“上回在客栈里,那络腮胡说的事儿都是真的。”
齐岷知道,提的是燕王当着虞欢的面宠幸侍妾的事。
诸如此类的羞辱估计不少,否则,虞欢那天不至于一点就着,硬要拿那人的舌头泄愤。
原来,名动天下、光鲜亮丽、以及那个所谓“天真烂漫”“逢人就笑”的燕王妃,在王府里过着的竟是这样糟污的生活么
齐岷想起昨晚虞欢那副乖张的嘴脸,道“虞家现在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