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迷离的月色与轻雾笼罩着秦淮河畔,数艘挂着花灯的画舫摇曳在水面上,泛不起一丝涟漪,犹如船中的女子,内心毫无波澜。
画舫里的乐伎身份卑微,她们渴望“上岸”,渴望去九曲坊,借此来结束颠沛流离的一生。
九曲坊内歌舞升平、纵情声色,无论是文人骚客还是达官贵人,都喜欢在此饮酒作乐、把酒持螯。
烟雨暗千家,诗酒趁年华,在千金买醉与言笑晏晏之下,埋葬了多少壮志难酬和生不逢时。
九曲坊里本就一席难求,可张槿的升官宴却包下了一整层,足以见得张槿此番有多大手笔。
林靖玗很少出入此处,因此他只能紧随其后跟着奚方池。
奚方池本就是金陵排行第二的才子,仅次于热文小说家钟隐太太,相比起神龙见不见尾的钟隐,奚方池在九曲坊的人气略胜一筹。
“郡公爷~你都多久没来看奴家,奴家好生想你~”一名中年女子身着碧绿的翠烟衫,头戴大红牡丹花簪,她手执一杆细烟枪,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女子扭着细腰,来到奚方池面前,却没有像周围的女人一样往男人身上凑。
看样子,是九曲坊的老板娘。
“秦二娘子挂念了,金屏姑娘呢?”奚方池作揖道。
“哟?”秦二娘有些不可思议了,她轻轻地吐了一口烟雾,疑惑道:“平日里最低下的伎人,今日怎么这么多贵人寻她?”
“除我之外,还有谁?”
“张槿张统领啊,瞧他如今荣升龙武军统领了,金屏姑娘也跟着他鸡犬升天了,现在呐,怕是在他身边陪衬呢。”秦二娘也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
“多谢秦二娘子了,我们也进去道个贺吧。”奚方池本想从金屏身上寻点蛛丝马迹的,没想到张槿直接将金屏带在身边了,看来只能直接去与张槿打照面了。
“常客?”林靖玗倒也没有生气,他的语气很平静,听起来像是在调侃。
“算是吧。”奚方池坦然承认了。
“金屏是你的老相好?”
“怎么可能,我从未碰过任何女子。她是张槿的老相好,据说她在认识张槿之前就为人妇,后来犯了七出中的淫佚,被丈夫卖到了九曲坊才结识张槿的。”
“这。。。”林靖玗抿了抿唇,他看着坊内莺莺燕燕,倏地脑抽问:“若是我爱上了别的男子呢?”
“我就学阿兄,娶两房美妾,常伴吾身。”奚方池冷冷地回答。
林靖玗嗤嗤一笑道:“看来我家夫婿精力颇盈呐,娶两房美妾,你吃得消吗?”
奚方池白了林靖玗一眼,嘴里小声骂着“没得正经”,就这样,两人一同进入了九曲坊里。
张槿包下了九曲坊的一楼,受邀的都是他在神武军中的兄弟们以及龙武军的新兵们。
金屏长相不算出众,但看起来也算是贤惠,她温柔体贴地扶着张槿,生怕他出了洋相。
在场的军人都认识林靖玗和奚方池,原来哄哄闹闹地环境,因两人的到来而变得安静且紧张。
张槿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他附在金屏耳旁说着骚话,丝毫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变化。
金屏也意识到了有贵人前来,尽管她不识得这两人,但是从他们堂皇华贵的穿着就能判定,这两人贵不可言。
“闻君升迁,英才得展,喜不自胜,不请自来,还望海涵,愿君步步高升。”奚方池举着酒杯言简意赅。
“来者何人?”张槿醉眼迷茫地走到奚方池跟前,待到他看清楚奚方池和林靖玗的面容时,猛地酒醒了,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现自己方才有些狂妄自大、失了分寸,随后立刻跪在地上说:“末将醉酒,未识得郡公和将军,还请恕罪。”
“张统领客气了,我和将军本就是不之客,今日是张统领的大喜日子,莫败了张统领的兴致。”奚方池扶起了浑身是酒味的张槿。
金屏见状,立即从奚方池手中扶过张槿,面露羞涩,娇娇滴滴地行了一个万福礼说:“郡公爷当心~是统领鲁莽了,还请郡公爷多担待。”
说完,她还当着林靖玗和张槿的面,大胆朝着奚方池暗送秋波,丝毫不避讳自己卑贱的身份。
林靖玗知晓,奚方池早就看惯了庸脂俗粉,连萧薇这种绝世美女,奚方池都不动于色,就更别提姿色平庸的金屏了。
倏地,奚方池竟然出乎意料地对着金屏莞尔一笑道:“金屏姑娘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温柔端庄。”
“郡公爷说笑了,我只是一名娼优罢了,哪里配得上温柔端庄四字。”
金屏口中虽如此说道,但火热的眼神已经在奚方池身上游走了,她甚至都觉得张槿已经配不上自己了,她应该配上奚方池这种鸿文秀雅的翩翩公子。
“对了,方才秦二娘子好似在寻你,要不,我领你过去?”奚方池头也没回的往外走去。
“那就有劳郡公爷了。”金屏微微行礼,久经风尘的她如何不知道奚方池的话里有话,看来,平步青云的机会到了。
若是能攀上文阳郡公,就算是作为外室,只要她能生下一儿半女的,林靖玗拿什么跟她争呢?
男人嘛,只要女人肯主动,就没有哪个是拿捏不了的。
金屏勾嘴一笑,她把张槿扶到座位上安顿好,随后轻声对张槿说:“郎君,二娘唤我,我去去就回。”
张槿本就醉得一塌糊涂了,他想也没多想就摆摆手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