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一大早就万人空巷车水马龙,大家全都聚集在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茶馆里交头接耳,沸沸扬扬的。
大妈们腆着肚子冷嘲热讽看笑话;
大爷们捋着长须,在茶馆里面天花乱坠地夸耀着林小将军的英雄伟绩和景阳冈救老叟;
少女们有的含泪痛失老公,有的激动得露出姨母笑,有的惊叹讶异,有的气愤不已;
少男们中多数持漠然和看戏的态度,还有的两人趁着人潮拥挤而偷偷拉起了手。
太宁公主奚永潇也清早乔装打扮,和女官白英站在了金陵城最高酒馆包厢的窗户旁边。
她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另外半张脸早已扑红,白英见状拉了拉自家公主的衣袖说:“公主,别太往外面靠了,会被别人认出来的。”
奚永潇不顾形象的挥了挥手说:“只可惜,阿娘不让本宫去林府,不然本宫真的想闹闹洞房看看。”
白英知道自家公主的小九九,于是无奈地说:“公主,太后也说了,这是一场政治阴谋,郡公爷和林小将军只是政治同盟关系,毫无感情关系,公主您就别成天胡思乱想了。”
奚永潇不服气的拿着扇子拍了白英一下说:“你看看钟隐太太的书上都写着呢,这对cp啊,本宫磕定了,如果他们没有那种想法,那么本宫就给他们创造想法。”
奚永潇从怀里掏出一本包裹得很严实的书来,将折叠的一页给白英看。
白英目不忍视,痛心疾地捂着胸口,小声嘀咕:雅正,雅正啊。
在林府,林老君、周九娘和林仁虎各自穿着大红色品服盛装出席,长辈们坐在高堂上,脸上洋溢着笑容,热情地接待着远道而来的宾客。
忽然,林靖玗的侍从木蓝慌慌张张的从揽月院跑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将军逃婚了。”
相比于热闹的林府,郡公府今日格外冷清。
在郡公府,只有奚方池和他的侍从紫苏站在门外等候,今日的奚方池身着赤色盘金苏绣圆领襦衫,外搭一件松石绿锦边交衽阔袖长衫,符合君奚国“红男绿女”的婚嫁习俗,他的肌肤白皙如雪,清澈得眸子流光闪烁。
紫苏满脸不悦地望着迎亲队伍,羞愤得别过头去,毕竟一早上就遭受他人的各种闲言碎语和指指点点。
凌太妃也拒不出席,更不允许郡公爷在武德殿迎亲,只得来刚建好的郡公府迎亲。
还好自家的郡公心态好,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心理疏导了。
现在金陵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都是说郡公爷心理有问题,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原来是个断袖。
这什么跟什么嘛!
明明是国主忌惮自家郡公爷,怕他和朝堂某方势力联手联姻,所以二话不说直接断送了郡公爷的幸福,这招真毒辣啊!
而且这个林靖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花花肠子一大堆,据说在军营里面待过的男人,那方面都很是饥渴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最不干净了,很多人共用一个女人,想想都觉得恶心,可怜了自家的郡公爷。
紫苏担忧地望了望奚方池,看到奚方池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酸楚起来了。
奚方池冷漠的扫视了四周,众人有的喜悦、有的嘲讽、有的茫然、有的满不在意,万千神情尽收眼底,最终只得轻声叹息一下,平静得接受众人的审视。
迎亲大队都是军人担任的,他们训练有素,步伐整齐。
林仁虎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面露愧色的看着奚方池,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是林将军亲自来接亲,林小将军呢?逃婚了吗?”奚方池冷笑道。
昨天林靖玗还对他动手动脚呢,说不定明天就敢对他行不轨之事了。
“郡公是如何得知的?”林仁虎诧异道,没想到郡公府的消息传递得这么快。
奚方池也是一脸震惊,林靖玗居然逃婚了?
可笑啊,一次一次的拂他颜面,真当他不要面子的吗?
“林将军,能否借快马一用。”奚方池保持着风度问道。
林仁虎自知对不住人家文阳郡公,便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木蓝牵来一匹马,这匹马是军队的战马,马脖子上绑着一朵大红花,马鞍是崭新的大红色,马镫也涂上了红漆,整匹马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奚方池的身体并不娇弱,反倒是颀长挺拔,要不是他满身浓厚的书卷气质,若说他是军师,都大有人信。
他和奚方泽一样从小擅长六艺经传,只是及冠后便一个专心诗词歌赋,一个专注骑射军事,后来一个才高八斗,一个勇冠三军。
这么做都是因为先帝说过皇子之间要分权与制衡,一旦某位皇子文武双全,那么文官和武官便会被他收买,这样夺权篡位太容易了。
所以先帝制定规则,习武就不能读书,读书就不能习武。
然而七哥是个全才,但又太叛逆,因此被配到江陵府,无诏不得归。
奚方池上马的动作也是干净利落,这倒是让林仁虎刮目相看了。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文人墨客都是娇滴滴的,只会摇头晃脑地死背经书,若是得罪他们了,他们便以性命要挟,去皇帝面前死谏,真是非常难搞的一群人。
“郡公可知逆子去处?”
“大抵是赶往长沙府了。”奚方池微微用力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听话的掉头踱步,他熟练地驾驭着战马,随后蹬了一下马镫,马儿听话的飞奔起来。
他骑着马侧身从木通手里拿过一朵红色的同心绣球,并单手缠在手臂上,眼里全是愤怒与羞耻。
要娶他的也是林靖玗,如今抛下他的还是林靖玗。
这个林靖玗到底要把他的人生搅成什么样子才肯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