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穿上这件新衣服,自己就成了待嫁的新娘,想到此处,她不禁满脸绯红、心跳得厉害。
急切间,至柔四面环视,幸好周围没有别人,所以,她也就迅镇定下来,想想也觉得、这情境可笑,自己明明是在一个荒岛,怎么就这么紧张呢?
待叠放整理好脱下的僧衣和破损衣衫,至柔走出卧室,穿过回廊来到烟水阁外,便四下观望欣赏一番。
至柔觉,所居之处三面是高崖,唯独南面廊外有一蟠桃形平台,平台凸出,前伸不足一丈,台面甚是开阔,方圆近乎一丈。
站在台面人往下看,便是温柔的沙滩和狡黠的潮水,两相嬉耍,耳鬓厮磨、抚爱不停,至柔粗略估计,上下之间足有六十丈高。
站在平台上稍微抬头,可以看见楼阁回廊的上端,勾连两边石柱的宽大横木上,镂刻着阴文隶书“烟水蓬莱”四个字,外面的一切,几乎如卧室中画上所画。
与其说这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一块摩崖巨石,这座楼阁就建在一块高傲的山岩上,四根粗长的白云石柱,直立于山崖石洞之中,上、中、下多处,是以木石混搭相互锁连。
烟水阁下层分南北两间,全部架空于山岩之上,约有三四尺,内里门窗、俱是红木搭配雕镂,外有回廊环绕沟通,北面是一间较为简朴的卧室,正是至柔疗伤居处,故她早就熟悉。
只是此间、连一只凳子也没有,想来是极少有人在此生活,进门迎面墙角处是一个方桌,床头里面有一只矮柜,连同那张普通的靠背木床,构成饮食起居的三大件,一切仅此而已。
透过花窗,可见南面是一间书房,可书桌和案台上,却看不到几本书,除了笔墨纸砚,和橱柜里少许纸张,里面同样也没有凳子,陈设实在简朴平易。
唯独印象深刻的是,里面墙壁也挂着一副画,那是一幅描摹日出沧海的图景,至柔随意一瞥,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因她一向不喜擅专,故没有推门进入,目光稍稍流连四顾,便出了回廊。
烟水阁分上下两层,至柔沿木梯来到烟水阁上层,现这一层没有隔间,屋子四周全是大开的花窗,光线极佳,显得空灵通透,从窗棂空格可以清楚、察看到里面的一切。
原来,这是一间琴室,一具极大的长方几案上,摆着一尊古色古香的焦尾琴,几案旁放置一块二尺方圆的木质坐垫,坐垫往后,则是一列花鸟屏风,屏风为四扇,约有一人高,是由黄花梨木点化、装帧而成。
琴室的陈设总体也很简单,里面仅仅一几一琴、一垫一屏,虽然觉得有点空荡荡的,但却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无旁骛、志在远方。
站在这一层的回廊里,可以真切体会到、烟水蓬莱高阁三面的陡峭,更能了望山崖北面深邃的翠林,和气势壮观的大海。
至柔不由得心情舒畅起来,踱步观瞻绕行回廊一圈后,现沿着扶梯,还可以直上顶层,遂好奇更上一层楼。
原来,顶层不过是一观景高台,周围除了稀疏的汉白玉扶手栏杆,整个平台空无一物,无遮无挡,纯属为娱情冶心而加以设置利用。
整个烟水阁上下层间,由木质楼梯通过回廊相连,下层出了回廊便是几步山岩路面,山岩与石阶衔接,然后石阶蜿蜒进入岛北的深处,北面是参差茂密的山林,石阶至此向下曲折消失在林荫里。
站在高崖的天台上,直面海风亲昵心神俱醉,周围景物一览无余,远处波涛起伏,一派烟雾迷茫,难以看透难以捉摸,隐约听见一阵阵低低的、却又疯狂的呼啸轰鸣和撞击拍打声。
稍稍俯瞰近处,碧波荡漾一派温馨怡然,至柔凝视着这一切,似乎心也跟着荡漾,海风徐来撩起一头青丝,也撩起连日来、莫名其妙的心境,自己总在疑惑、这个蓬莱客是何门派。
其实,她不过刚刚出道,加之昆仑派与中原武林往来不多,何况蓬莱派也不与江湖人物互动,而蓬莱客更是独来独往,所以,她自然也就没听说有什么蓬莱派。
至柔想着想着,不禁自言自语道:“我在此呆了这么久,他会不会是……应该不是那种人!唉,若是师父知道,我与一个陌生男子、相处孤岛半年,定然怪罪于我……”
至柔不敢往下想,虽然自己行走江湖不到两年,所见年轻男子也不算少,但大抵是武林同道的平辈,相互间均是各自门派的礼仪之交,男女之事从未想过,更不用说在脑海驻留。
此番自己受伤、乃至被虔士元所救,让至柔喜忧参半,尤其令她心慌意乱的是,平生从未抓握过陌生男子的手,今虽属无意、却似乎永远抹不掉这次记忆,这一切实在不是、自己所能主宰的。
潮涌潮落,很快又是一天的夕阳红,海风阵阵拂面入怀,直到丝遮住了秋水般的眼眸,至柔这才想起、当初救命的白玉钗,于是走下悬梯,回到屋里找寻。
果然,在窗沿上现玉钗,至柔顺手捡起稍稍抚拭,然后将丝挽起重新结束。至柔抬眼又看到那幅画,忍不住又仔细端详审视,直到一轮明镜高挂,至柔才将思绪转开。
第二天虔士元没来,至柔独自沿着石阶游览,此时已是初秋,正是蓬莱岛景致极佳之日,到处鸟语花香极为受用,山道悠悠,在幽林里左右弯曲。
行至中途,见有一石亭、亭上无字,两侧是石凳,而且有靠背和扶手,石阶穿亭而过。
至柔精神颇佳,正为此等风光赞叹,痴迷还不想歇脚,因而东张西望,继续游玩猎奇,将抵近山脚时,忽闻水声哗哗。
至柔大喜,快步来到石桥,不曾想涧水稍深,双手根本够不着,戏水不成正有些遗憾,忽然现,前面转弯路口有一处空旷。
至柔来到近前,看到地上长满青草和鲜花,中间有一石桌,四面各有一个石凳,石桌对角各有一个石碗,碗中竟有不少黑白子。
石桌上呈现的是一副棋子格,虽然线条纵横,但触手却光滑无比,显然并非是笔墨颜料的浸透描画,且棋子格的线条舒展均匀,是紧贴在石桌面下精工‘雕刻’而成。
至柔细看、不免大惊,自认这手功夫可不简单,以自己目前的修为,还到不了这般境界,即便是师父、甚至祖师爷,出手恐怕还要差上一丝半毫,甚至几丝几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