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泽不置可否地呵了一声,想想,提醒说:“不是说有邻居盯着巧姐吗,还是得小心点?,你能跑,巧姐可跑不了。”
保哥沉默了下,半晌嗯了声,也不知道是安慰傅明泽,还是安慰自?己,喃喃说:“她是贫农出身,她男人又是为?了保护纺织厂的机器设备死的,不过做几个?包子跟人换点?东西,能有什么?问题?”
傅明泽没吭声。
有没有问题,他自?己心里清楚。
“哎,出来了!”保哥突然说。
傅明泽立马睁开眼睛,站直了身体,果?然看到对面有人从铁门里慢慢走出来,先?是两?个?长相有四五分相似的妇人,再后面慢悠悠跟着的是个?塌鼻细眼的男人,正是田芳、田翠还有王金宝。
田芳和田翠从出了派出所大门开始就在吵,王金宝懒得理会她们,抚了抚肚子,说了声:“我去国营饭店买点?吃的。”也不管他妈和大姨吵得都快打?起来了,拔腿就走。
就这,田翠还在百忙之中?抽空问他钱票带够了没呢,王金宝头都没回,摆摆手就走了。
田翠于是一扭头,又跟田芳骂上了。
王金宝对公社挺熟悉,溜溜哒哒穿街走巷地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边走边嘴里自?言自?语:“妈的真是晦气,死女人,害老子在派出所待了半个?月,看老子回头怎么?整你,啧啧啧,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儿,总有一天叫你躺老子床上……”
正污言秽语地嘀嘀咕咕呢,突然眼前一黑,脑袋被什么?东西给兜住了,王金宝愣了几秒,刚想喊人,就发现嘴巴被人捂住了。
之后的短短几分钟时间,对于王金宝来说,简直就是人生的至暗时刻,就连那天在杨柳大队,都没有被揍得这么?惨。
他疼得不行,想喊又喊不出来,甚至怀疑对方是奔着打?死他来的,直到某一瞬间,有人压着嗓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再敢来杨柳大队,来一次打?你一次”,声音冷得像掺了冰,这时候对方其实已经没有再捂着他的嘴,王金宝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妈呀,他真的以为?今
天会被打?死了,呜呜呜。
跑出去老远了,保哥才忍不住笑?了一声,说:“这完蛋玩意儿,可真是个?怂货。”
傅明泽没吭声,他今天穿了件打?满补丁的白色衬衫,衣服洗得很干净,明明刚刚才揍了人,衬衫上却没有沾上一点?脏污,甚至都没怎么?皱。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出手,保哥都要怀疑他刚刚不是去蹲点?揍人,而?是去哪里散步回来的。
“我听说那两?家人打?架是因为?娶媳妇儿的事?,你不会是看上哪家的小媳妇儿了吧?”保哥忍不住又说。
这人从来了柳桥公社,就一副谁都不爱理睬什么?事?都不管的样子,要不是他多?年前在傅家待过一阵儿,俩人算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保哥怀疑这人压根儿也不会搭理自?己。
所以说,就傅明泽这脾气,竟然巴巴地跑到公社来蹲点?,还冒险亲自?动手揍人,保哥琢磨着,这怎么?也得有点?夺妻之恨之类的过节吧?
傅明泽淡淡看他一眼,说:“就你这脑子,听见什么?谣言都信的,干黑市的买卖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保哥:“……”
你就直接说我蠢行不行,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
不过,他还是嘴贱地贫了一句:“那你总不能是路见不平为?民除害吧?”
啧。
不说就不说呗。
傅明泽没再搭理他,当没听见他最后嘀咕的那声“过河拆桥”,说了声“走了”,就真的背着竹筐走了。
江北县境内有一条白水溪贯穿全境,杨柳大队外?围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是临着白水溪的,不过村里人不管是打?水还是洗衣服,都不会跑到外?围的白水溪去,溪面宽,溪水深,离村子远不说还危险。
日常大家去的最多?的还是村口的无名溪涧,算是白水溪的支流,水面不过几米宽,水也不深,但是清澈纯净,水质不错。
傅明泽从公社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溪涧边自?然没有打?水洗衣的人,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村口那个?崭新的院子上,远远的,只能瞧见院门是关着的。
突然,扑通一声,旁边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女人的呼救声:“哎哟,救命,救命啊!”
傅明泽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溪涧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水里浮沉着,冲着他喊:“救命,傅知青救命啊,我不会水啊,啊啊啊,我我我要……”
咕嘟,喝了一口水。
傅明泽停下脚步,看了那人一眼,不紧不慢提醒:“溪水不深,你站起来就不用喊救命了。”
说完转身就想走人。
水里的杨青青完全没料到这种情况下傅明泽居然会见死不救,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救人吗,为?什么?他能这么?冷漠这么?冷酷这么?事?不关己地提醒她?!
但是,处心积虑地计划了这么?个?“意外?”,杨青青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她马上喊:“可是我脚抽筋了,我站不起来,呜呜呜,傅知青你救救我,呜呜,我好害怕我好无助,你这么?好的人,肯定不会不帮我的吧……”
就在这时,村子的方向急匆匆地跑过来一个?人:“傅知青,你你你,你小心……”
王秋彤跑得满头是汗,一边大喘气一边说:“傅、傅知青,小心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