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敢穿新郎西服的拉姆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过去式了。
“反正我在重新考虑他了。”
才怪呢,
卡尔故意学那种恋爱脑的语气,甜甜蜜蜜地说瞎话:“不管过多少年,我都还是好喜欢他,毕竟,他真的对我挺好的……唔。”
拉姆把杯子砸向门口,砸走了正微笑着要推门进来的秘书,对方看起来吓得不轻,踩着皮鞋赶紧逃跑了。
他见卡尔和拉姆在里头微笑说话,还以为他们俩谈得正欢呢!
“……你当老板当得,脾气也是上来了。”卡尔叹了口气:“扔东西做什么。”
拉姆不接他的话茬,只是淡淡地说:“你在故意气我吗?”
“你有什么好气的?”
卡尔也看向他的眼睛:
“十几年前你就不应该生气,现在也一样。菲利普,明天就算我身败名裂,千夫所指,依然碍不到你什么事,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你要是真的明哲保身,本来就不该和我继续做朋友——别说什么看重友情的话,你从来都不是笨蛋。到底在干嘛呢?你所有的过界和控制都施展到我头上来了,真有够可恶的。”
“我有时都想,你根本不是太关心我,而只是单纯太讨厌他罢了……这一点都不公平,不要把私心藏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头,其实我愿意听你的每一句心里话。”
卡尔站起来,拿出手机,当着拉姆的面把他给拉黑了,还展示给他看:“我不想和你说话了,菲利普,直到你真的愿意为了这些事和我道歉为止。”
卡尔决定等那么半个小时,拉姆要是愿意来和他道歉了,他们就和好,不愿意的话,他们就继续冷战到对方愿意为止,没准是入土呢——那他们就是一对几十年不和彼此说话的至交好友,怎么不算特殊隐藏款(…)但他才换了衣服到咖啡厅,就看到拉姆已经在等了。
来得还就快呢,卡尔惊讶两秒,也就重新坐下了。
拉姆像他们什么矛盾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卡尔是要听道歉的,拉姆一张嘴说的不是道歉,卡尔就把自己耳朵给捂上了,眼睛也闭上,一副不听不听的架势。
拉姆吐了口气,认真地告诉他:“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我能把真心话告诉你,karli。”
卡尔等了一会儿他读条,把眼睛睁开,手放下,和拉姆说:“你想好说什么了吗?”
“对不起,原谅我吧。”拉姆轻声说,一副无奈的笑,像是输给他了。
卡尔心满意足了。
“等会儿你记得去给约书亚加油。”他高兴地说:“他但凡有你一半靠谱,我现在也不发愁了。”
拉姆说好。
他们的对话重新热乎了起来,卡尔甚至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欧冠决赛呢——队长队副坐在一起,猜测着明天对手的阵型、讨论哪个球员会是关键点……
诺伊尔虽然受伤,但也随行了,明天回坐在家属区里看比赛,他现在正给乌尔赖希紧急补补课,聊聊心态那些。
虽说他在,可卡尔没有找他聊这些的习惯。
拉姆才是他的习惯。
他们人生里的不知多少场决赛前,都是这样度过的。
安全感,和那种自然而然进入比赛状态的感觉都回来了。
聊得太自然,就不知不觉时间都有点过了,卡尔看了下表,才有点惊讶地截住话头,和他说只能到这儿了。
拉姆笑着说:“你是该去吃晚饭了。”
“嗯,不……”卡尔冲另一头挥了挥手。
巴拉克推门走了进来。
他多少也算个名宿,虽然没人懂为什么卡尔会和他见面,可也没人会干扰卡尔干嘛……不过是见个名宿而已,这两日多少新仁旧仁都出现了,巴拉克和拜仁改善关系,回归旧主也不奇怪,毕竟他当年走的时候虽说有点不体面,可更多是人际关系问题,大的矛盾是没有的,拜仁也还是比较尊重地把他放进了名人堂。
拉姆就这么看着对方走过来。
巴拉克不太想和他握手,但还是打了声招呼。
卡尔想,好吧,这一茬到现在才算是能过去。
过往的伤痕无可弥补,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平静了很多。
他不想再在拉姆面前感到莫名其妙的羞耻感,因为这本来就没什么好羞耻的。
十八岁的卡尔也没做错什么,大家都说他错了,只是因为他很弱小罢了。
那时他确实无力保护自己,就连勇敢地和恋人一起站在朋友面前都做不到。
但现在就不同了。
巴拉克和他有没有复合不要紧,会不会复合也不要紧,要紧的是,拉姆不许再干涉这些事了。
卡尔依然要他做世上最贴心的朋友,但朋友不准再管他的事,任何人都不准。
而拉姆没有因此走开。
他无法走开。
“我和米歇尔还有点话说。”卡尔同拉姆告别:“明天见,菲利普,记得去和约书亚说话。”
“……明天见。”
拉姆把目光从巴拉克的脸上挪回卡尔的脸上,起身穿好外套,再妥帖不过地告别,直到站进空无一人的电梯里,才发现自己把手心掐伤了一点。
西装很妥帖地包裹着他的胳膊,在他张开的手心下面,是温润陈旧的表带,被保养擦拭得非常好的金属上映出一点点他的脸。他已这样富有了,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换一块新的手表呢。哪怕是为了向卡尔,向世界“作秀”,效果也早就千倍百倍地实现了,为什么他真的习惯了戴着它,不愿意摘下呢?
因为这是他永远也不会承认,永远也不会相信,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青春情思里,唯一可悲的胜利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