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变奏部分缓缓切入的萨克斯声带着金属的独特磁性,温暖柔和,如同清晨薄雾里的第一缕阳光。洛淮就是在这样的曲调里缓缓转醒,他睁开眼,看见了从阁楼天窗上透进来的亮光。
一切都好像和两年前的那个清晨别无二致,连光与影投下来的角度都如此相似,某种不祥的预感从洛淮心中升起,他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阵又一阵让人牙酸的疼痛提醒他现在应该乖乖躺下,可是洛淮当然没法忽略,自己昏过去之前再一次见到的……
他咬着牙掀开被子,却被一阵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
“我劝你别动。如果你再动来动去导致伤口裂开然后把我的床弄脏……我一定会做掉你的。”
是……楚寻的声音?
洛淮愣了愣,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一张破旧但舒适的沙发放置在阁楼的角落里,旁边堆叠着一摊经典爵士乐唱片的老式的留声机正在缓缓工作,慢悠悠的流泻出好听的曲调。
曲起长腿委委屈屈陷进沙发里的男人原本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此时正漫不经心的正过脸,就这样看着停在床上的洛淮。
楚寻抬起两指往右晃了一下,没说话,但是意思非常明确
——把你的被子盖上然后乖乖躺回去。
按理来说洛淮肯定不会听他的,但是楚寻现在脸上的不悦如有实质……莫名其妙流露出一股杀气。
秉持着别惹洁癖的真理,洛淮暂时吃瘪,乖乖给自己拉上了被子。
他把下巴埋进柔软的棉被里,露出那双像洗过的琉璃一样的眼睛,非常期待且急切的问楚寻
“我怎么会在这里?不对,带我来的人还在吗?你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吗?你问了他的名字吗?他有说什么……”
楚寻咔的一下把留声机上的唱针拔起,音乐骤然停住,卡在高潮。
洛淮一顿。
楚寻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慢悠悠地说
“你这一串问题,是想让我回答哪一个?”
洛淮原本一团浆糊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他指尖猛的扣住柔软的布料,眼睛轻轻眯起,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不用回答了……就是你,楚寻。”
“是你对吗?”
……
半晌,楚寻从沙发上站起身,他身上只随意的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因为仰躺着靠在沙发上,领口的扣子被随意的解开,露出苍白又明晰的锁骨。
他起身的时候领口大敞,行动间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有力的腰间薄肌,洛淮瞬间收回自己的目光,非常安静的,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雪白的被面。
楚寻一边走到床边一边随手把扣子扣好,然后他单膝跪在床边,用手扳过了洛淮的脸。
眉目深沉,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楚寻啧了一声,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的说
“什么叫‘就是你’……”
“你把我当成谁了?”
他看起来好像确实很在意这件事,如果说是演的,那么演技确实登峰造极。
但是洛淮这次没被他唬住,猜测一旦产生怀疑就越来越明显,况且楚寻在他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差距太大……
洛淮盯着他,认认真真的问
“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寻盯了他片刻,嗤笑一声。
他从自己衬衫面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扔进了洛淮怀中,冷冷的说
“有人给了我这个,让我照顾你,听明白了吗?”
那枚戒指是洛淮两年前离开小木屋时留在那里的东西,是能代表格里芬家族成员身份的存在。
不过洛淮知道这枚戒指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干脆利落的扔掉了。
人的身份怎么可能通过一枚死物来证明呢?那些人装作在乎你的时候把你捧到天上,不想要的时候,你就算拿出一百枚戒指也没用。
可这戒指给了他当头一棒,如果因为一个珀西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十一区报仇?
他慢慢将那枚戒指攥进掌心,垂眸不语,自嘲的笑了笑。
半晌,他偏过头,盯着楚寻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用一种格外平静的语气问
“真的不是你吗?”
楚寻给出的理由并不能让人信服,但是洛淮猜他意不在此,这枚戒指的出现让热血上涌的洛淮彻底冷静了下来。
楚寻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