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也顾不上什么伤心、什么脸面,避开要来搀扶自己的浮玉,强打精神跟了上去。
马车从京城繁华的街道上穿过,两侧有不少挑担子卖酥酪冰饮的。
颜少微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听着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心中这才有了一丝悲切的情绪。
因为上一次与秦川这样乘车上街,还是去找她在城外练兵的爹爹玩耍。
那时刚刚初夏,天气热起来,阿娘知道她爱贪凉,还特意嘱咐秦川在路上看着她些,别净盯着街上的冷饮。
她那时候还嫌阿娘念叨得烦人,偷偷扯着秦川帮她撒谎,沿街把冰果子冷饮吃了个遍。
回去肚子疼了一天也不敢说,最后还是浮玉急红了眼去“告状”,她阿娘一边数落一边找大夫给她瞧。
恍然间,这些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颜少微放下车帘,不过短短数月,她也不会想到,此刻的她心思已然完全不在那些摊贩身上了。
到尚书府的路不远,她心事重重,却好像走了十万八千里。
好不容易盼到马车停下,原想着见了张霁华,大概是惺惺相惜,痛斥老天不公,然后保住这一段好姻缘。
谁知踏进张家大门,颜少微和秦川刚刚站定,得来的却是匆匆跑出来的张霁华的一声质问:
“你怎么来了?”
这话不是冲颜少微的。
但正是因为她语气不善看向的是秦川,才更让颜少微觉得难以置信。
“二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大哥可是哪里对不住你了?缘分不易得,可不能把亲事当儿戏。”
此时她已经明白了,那老管家说的大约也不是假话。至少今日退婚的事,张霁华是知情的,甚至是同意的。
可直到这会儿,颜少微还想着是不是他们两人之间有误会,或是有人在中间挑拨,让张霁华怒而退婚。
于是她便还想作个和事佬,把前因后果问清楚了。
但张霁华却连她的面子也没给,直接冷哼道:
“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怀的什么心思!将军府的独女都亲自来了。
这样大的阵仗,还不是想着拴牢了我们家,免得那个只剩空壳的将军府没落。
我要是真嫁了才是儿戏!颜少微,你自个儿都要沦落到给人家当侍妾的地步了,怎么还想着耽误了我的一辈子?”
一时间,满院寂静。
秦川死死盯着出言不逊的张霁华,他和颜少微一样,都不敢相信,从前那个温婉可人的姑娘竟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刻薄。
他是从边地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孩子,七岁被颜烈带回府里,捡了一条命,便将颜家夫妇当作亲生父母,也将颜少微当作亲妹妹看待。
他可以忍受任何人对他的轻慢,却不能允许谁去欺辱颜家。
哪怕那个人是他一直深爱、想要娶她为妻的女子。
“张霁华……你……”
“谁说她要沦落到为人妾室了?”
秦川的一句反驳还没说出口,身后便传来一阵不悦的声音。
颜少微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先认出来,那声音来自穆长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