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再险,天塌了总要有人扛着。他个头高,就由他来吧。
他只要活着,就不让小鱼经风雨。
同个县城,另一条街道上。徐诚一脸烦躁,在大小巷子里走,去找许行之看灯会。
走着走着,他听见了几声鸟叫。
冬天没有飞鸟。
徐诚怔了下,当做没有听见,继续走街串巷。
鸟叫声如影随形,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徐诚知道是林庚来了。
其他人不会这么好的耐心,也不会追着他跑。
徐诚不想见他。
他往闹市里走。
小鱼说了,现在局势紧张。
林庚身份敏感,必然不敢出现在大众眼前。
他挤进人潮,顺着人流的方向,被人推着走。
逆向走来一人,戴着赤白面具,站路上像水中石。经过他的人,自然让开。
他面具上随笔点画,勾出一道弯弯唇,笑得不怀好意。
躲不过。
徐诚转身,挤出人群,找个合适说话的暗巷。
林庚跟过来,摘了面具:“好大的脾气,不是说好了元宵见吗?”
他过来就往徐诚身前站。
人比徐诚高,面对面的很显压迫,徐诚顺手推他肩膀。心里有气,下手重。
林庚“嘶”一声,徐诚的手就僵住了。
他憋回了关心之语,手却被林庚抓住。
徐诚挣了两下,皱眉说道:“我相看好了亲事,你这样不合适。()”
这话题跳跃,林庚怔住,眼神有一瞬冷厉,转而失笑,又是一副无害的流氓样。
你就是成亲了,我也照样来找你。()”
徐诚眉头皱得更深:“我都成亲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林庚笑得很欠揍:“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他做什么,我来加入你们。你眼不瞎,看了我,还能看上他?”
不要脸。
不。
厚脸皮。
徐诚不跟他嘴上较量,他已有决意,当断则断。
林庚知道他性格,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说。
四目相对里,眼底情绪与暗色天光融为一体,难以看清。
林庚俯身,朝他靠近。
似想吻他,鼻尖挨碰时,触动心弦,林庚略一后退,徐诚也松开拳头。
林庚侧身,低头一靠,额头落在徐诚肩上。
“好累,让我靠会儿。”
徐诚没说话,仰头看天。眼睛一片水雾,朦胧了天色。
同一时辰,京都的黄公公府上。
江致宁跪在黄公公脚下,哭得眼肿声哑。
黄公公年老,今年已六十八岁,可以当江致宁爷爷的年纪。
他和其他太监一样,面白无须,年老皮皱,起了褶子。一双阴鸷三角眼,眼白多,眼黑少,面相阴狠。
他老了,动一动关节都是僵硬的。
弯腰伸手掐江致宁的下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喘气。
黄公公声音尖哑:“我们做太监的,本是无后的人。你跟我一场,我许你个名分,认你做干儿子。你把孕痣点了,带你爹爹走得远远的。随你过什么日子。我只管你生。”
往后寻死闹腾,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江致宁不走。
他年轻有力,抱住黄公公的腿,是踢也踢不开。
黄公公深深叹了口气,后靠回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