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意思是又“重操旧业”了,小时候帮人家写作业,长大了帮人家写情书。
周迟气得发笑,“桓昱,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让你一天到晚想着挣钱,结果到头来净给我惹是生非。
替人写份情书就算惹是生非,未免太过了,但桓昱不知道的是,真正的祸是周迟在帮他兜着。
桓昱没往深处想,他诚意检讨自己,信誓旦旦,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要是再犯,时候他会自己滚出去。
但桓昱好像不明白,周迟的本意,从来都不是赶他出去。
周迟沉闷地抽烟,良久,在煎熬的沉默中,桓昱谨慎地问:“哥,你是不是烦我了?”
“你要一直这样,谁他妈能不烦你。”周迟把最后一口烟抽完,捏着早已熄灭的烟头,他嗓音烟燎过,嘶哑不清,“桓昱,你从小到大,我没有要求过你什么,我也不需要你替我分担什么,但是”
周迟声音更哑,一茬接一茬的债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拗过下巴,把脸藏进黑暗,两瓣唇无声无息地颤抖,“但是你不能总跟我耍脾气,你就算真的要耍,也等我不那么累的时候再耍,行吗?”
桓昱望着周迟的后脑勺,眼底情绪复杂,没再额外解释什么,他只说好。
橙花香
那晚之后,家里变得越发沉闷,桓昱课程增加,周六也要在校上课,周迟隔三差五随拳馆出去比赛,有时天,有时一周多,俩人几乎不怎么见面。
在错开的这段日子里,阳城悄无声息地入冬,路面上冻打滑,桓昱不再骑自行车上下学,改坐公交车。
夜自习放学,桓昱在校门口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到站后,他从车上下来往回走,寒风萧瑟,一路上没什么行人,连小区的路灯都显得孤零零。
楼道前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穿着黑色冲锋衣,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戴围巾的缘故,他下巴深深埋进领子,几秒后,微微偏动脑袋,盯着不远处停下的身影。
桓昱没戴眼镜,他顿住脚步眯起眼睛,看清楚是谁后,加快步伐往前走。
“哥。”
“怎么回来这么晚?”
“写了会儿卷子。”桓昱看他脖子通红,猜他估计是又忘带钥匙了,“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回来。”
“哦。”
俩人再没有多余的话,进了楼道,有一层感应灯不好用,夹杂在两层光之间,忽明忽暗。
周迟走之前,阳城还没这么冷,才不到半个月就湿冷得厉害,屋里不开空调,人都坐不住。
他进屋换鞋,伸手往茶几下摸空调遥控器,找了一圈没找到,他扯着嗓子问:“桓昱,空调遥控器呢?”
“茶几下面没有吗?”桓昱从房间出来,拉开电视柜的抽屉,挨个翻了了一遍,周迟看着他的动作,“你在家不开空调?”
“觉得不太冷,就没开。”
桓昱从电视后面翻出遥控器,上面落着厚厚的灰,他用纸巾擦干净,递给周迟。
周迟调高空调温度,他站在空调口,把冻僵的手伸过去,说话的语气透着瑟缩,“夜里睡觉不冷吗?”
“还行。”桓昱语调没什么起伏,始终低垂着视线,说不上来的无所适从。
“也不至于这么省,这么冷不开空调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周迟看他一眼,匆匆撇开视线,“你手本来就爱生冻疮,到时候又难受的睡不着觉。”
“没有。”桓昱用拇指压了压指节,不经意间,把垂在身侧的双手藏到背后,摇摇头说,“这两年已经不长了。”
周迟问他近况,桓昱说挺好,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也不知道说到哪个话题,突然就没了下文。
气氛莫名僵冷,周迟搓热双手,去浴室洗了个澡,他脖子上挂着浴巾,走过去打开冰箱,里面的灯照得他神情有点恍惚,半响,周迟不由得发笑。
冰箱里空空荡荡,连个菜叶子都没有,其实一日三餐,周迟很少开火,但家里有高三的学生就另当别论。
所以月初的生活费,周迟每次都多给桓昱一些,让他买点牛奶鸡蛋,青菜一类的,下夜自习回来煮宵夜吃。
冰箱空成这样还是头一回,难怪瞧这狗崽子瘦这么多,这么一看,十有八九就是饿的。
生活费他一笔没少给桓昱,就算吃差点,也不至于瘦这么多,周迟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上回情书那事儿,桓昱说得模棱两可,真假难辨。
十八九岁谈恋爱的小孩儿总爱逞强,吃个饭,看个电影,都喜欢抢着买单,虽说是花不了太多钱,但像桓昱这种经济状况不太好的,可不就是得省吃俭用。
门把手倏尔转动,桓昱从房间出来,看周迟站在冰箱旁,只穿着内裤,一身暧昧水汽,胸膛水珠流淌,腰腹肌肉紧实,内裤边沿下若隐若现的轮廓,先前这样面对面倒没什么,但从上回之后,他总感觉这样过于诡异。
桓昱不慌不忙移开视线,话里又带点生气的意思:“你怎么不穿衣服?”
“穿什么衣服?我在家不是一直这样吗?”周迟低头看了看,“你瞎讲究什么?”
“”
“是一直这样没错,但”桓昱脖颈绯红,后颈腺体微微发热,他几番吞了吞喉结,底气不足地说,“但现在天这么冷,容易感冒。”
他撒谎不打草稿,越说越像回事儿,还补了句:“我快月考了,要是你感冒传染给我,倒时候会影响我发挥。”
“狗崽子,没心没肺,我算是白养你了。”周迟气得直笑,回房间从衣柜里抽出短袖短裤套上,出来还不忘继续数落他,“你他妈就只知道顾自己,一点不关心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