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桓昱嗓音有些哑,他近乎恳求:“还有就是那种拳赛可以不打了吗?”
他说完好久都没有人说话,彼此吞吐的气息,在夜色中尤为清晰,良久,他听见周迟说:“这是我的事情。”
周迟走了两步又停下,他叹了口气,就那么背对着桓昱,“生活费我会继续给你,你兼职挣的钱就自己存起来,将来有需要能用上。”
房间门落锁,客厅剩下桓昱一个人,高三开学课程安排繁重,但是他现在没有一点睡意。
夏季末尾,一天一个温度,今夜带点凉意的晚风轻抚,吹动阳台悬挂的衣服。桓昱仰头,周迟的短袖正挂在他头顶,白色的轻薄布料,散发着洗衣液味道。
淡淡的兰花香,温柔幽静,是和周迟是两种完全相悖的存在。
在桓昱记忆里,周迟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别人的二十出头,光鲜亮丽,风流潇洒,再不济也是惬意自在。周迟脸上却很少见喜色笑意,他不讲究吃穿,也没有娱乐消遣,好像整天都心事重重,身上也经常挂彩。
他忙着挣钱,但是从来不告诉桓昱这些钱用来干什么。
周迟失眠半夜,临天亮好不容易来睡意,没多会儿,桓昱起床洗漱上学,那阵声响不大,可他也睡不着。
厨房台子上放着包子和豆浆,周迟闻着熟悉味道,洗漱完把厨房的早餐拎到客厅,他咬了口包子,撇了撇嘴,边嚼边含糊道:“又是牛肉包子?”
桓昱疑惑反问:“你不是爱吃吗?”
周迟用豆浆顺了口,“爱吃也不能天天吃啊。”
这小区的包子铺开了很多年,他小时候上学耍赖,周罗为了哄他,路过总给他买两个,让他上学路上吃,之后不记得为什么突然不吃了,可能是没人给他买了,也可能是他长大口味变了,不爱吃了。
再吃到就是桓昱刚来阳城,他当时在家养伤,桓昱用卖纸箱的钱,给他买了四个牛肉包和一碗豆浆。
从那开始,只要他早上在家吃饭,桓昱就雷打不动地给他买牛肉包子。
“哪有天天吃。”桓昱一边换鞋一边嘟囔,“你这个星期一共就在家吃了两天早饭。”
“我也想一天三餐都在家吃,那钱谁挣?”
“我。”桓昱故意用话堵他,“我挣的也够咱俩吃饭。”
“也不知道能挣几个钱。”周迟瞪他一眼,撇过脸,眼不见心不烦,摆手让他滚蛋,“赶紧去学校。”
临近月考,隔壁不远是职高,鱼龙混杂,八十中抓得严,怕学生溜出去和不良少年鬼混,夜自习一开始,各校门都有老师守着。
“我靠,大新闻大新闻。”范亦鸣去了趟卫生间,一进班级后门,就招呼周围的同学,“黑脸教导主任刚在厕所抓了几个抽烟的,现在正挨个检查班级里学生的书包。”
“真的假的?”
“真的呗,查谁带烟,现在查到三班了,估计一会儿就查到我们班了。”
夜自习前有半小时英语自习时间,桓昱、班长和英语学委被叫去办公室,帮忙批改前两天的测试卷。
刚打完上课铃声,教导主任和德育处主任几个人进来,从前往后开始检查书桌。
桓昱从办公室出来,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看见这一幕,教导主任手里拎着帆布袋,里面全是收来的游戏机、漫画、小说和一些乱七八糟无关学习的东西。
桓昱不明所以偏过头,看了眼旁边的同学,对方拼命眨了眨眼睛,他似懂非懂走回座位坐下,然后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缝的水。
后桌范亦鸣大气不敢出,德育处主任检查到后几排,看见桓昱回来,走到他书桌旁,拍了拍他肩膀说:“上次化学竞赛考得不错,市里排名很靠前。”
“谢谢老师。”
“这次月考是联考,要好好准备,千万不能松懈。”
“嗯。”
“有学习上的问题,可以跟徐老师说,也可以直接去办公室找我。”
“好,谢谢老师。”
德育处主任肯定地点点头,看了眼他挂在旁边的书包,径直走到后面,检查剩下几个男生的书包。
夜自习放学前,广播通报批评了抽烟的同学,一打完放学铃,范亦鸣背上书包,扯了扯桓昱的校服。
“桓昱,走了走了,别学了,我听说这两天职高那边有人出来,在学校我们后门欺负人,收保护费。”
桓昱困惑,“他们不是强制住宿吗?”
“他们翻墙出来的。”范亦鸣溜走,提醒他,“你也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学吧。”
高三部放完学,学校后门冷清,附近是废弃仓库,路灯坏了几盏,一闪一闪的,照出空气中跳动漂浮的浮尘。
这是桓昱回家的近路,他推着自行车,废弃仓库墙里,咔嚓一声,像踩断枯树枝的声音。
下一秒,墙里面利落翻出几个人,眼神桀骜凶狠,为首的黄毛靠在墙边,冲桓昱吹了个口哨,“准备去哪儿?大学霸。”
撒娇最好命
桓昱没理会人话里的调侃,他单手扶着车把,脸上始终没什么波动,放好车后,从肩头滑落的书包里掏出几条烟。
他手肘挡住对方接烟的手,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几个人,淡淡道:“钱。”
接烟的小伙寸头,他咧嘴笑,向后捋了下头发,拿出手机,一番操作后说:“转过去了。”
口袋的手机震动,桓昱点开,视线垂在屏幕上,把手里的烟递过去。
惯常的交易,和和气气,甚至没有多余的一句话,桓昱拉上书包拉链,倚在角落的黄毛撕开烟盒的塑封膜,开口冲向桓昱,抖出一根烟:“大学霸,来一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