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社会学、经济学相关的知识他也能得心应手,只是这种与人高度相关的学科让他天然地感到不适。幼年便丧父失母、亲缘淡薄的他,对那对面容已经模糊的双亲尚且感到隐隐的隔阂,何况其他单独个体的人。
日常毫无距离感的相处方式,与其说是天生热情,不如说,正是与个体或群体的人感到隔阂而采取的掩饰方式。
于是,那天他仰望星空,决定去研究那些可能永远不会与人类产生关联的星星。
他孤独地埋于只有夜星相伴的理论研究之中,也许曾为那样的生活感到舒适,但最初的问题,他得到答案了吗?
并没有。
越是望向宇宙,越是感到时间与空间两种层面上的虚无。
所以,在理论研究也达到人类目前所能观测到的极限后,他选择了从一个虚无,走向另一个虚无。
——“小息。”
在到达极限后,他在那个也同样猝然勒紧的怀抱里弹起,像从触底的虚无里上升。风在膨胀,心跳在鼓嚣,那声低而浅的呼唤像是风中传来的错觉,可他无端地大汗淋漓,无端地愿意相信那是真实。
明照衣胸膛剧烈的心跳声从滚烫的相贴中传递,他的心脏似乎被带动,一点一点,跳动声在他耳膜里放大。
颠倒的世界里,唯有他们是正序。
正序的世界里,唯有他们在颠倒。
——那样的生命之轻啊。
为什么能从那样不顾一切勒得双方几乎窒息的怀抱里,一点一点,灌输给他属于明照衣鲜活的生命力,让他得以偷来一点生命?
——那是吊桥效应吧。
那颗25o克的心脏。
那个明照衣为“喜欢”一词所作的释名。
*
“……下面的约会行程,是去著名景点——火爆冰雪屋购买好吃的巨无霸抹茶冰淇淋!”他状若无意地避开明照衣伸过来的手,语调上扬,兴致高昂翻看着手机地说。
“那我去买吗?”好像没有任何察觉,垂了垂眼,放下手的明照衣再抬起眼睛,安静注视他。
“唔……”稍稍偏头,言息视线掠过不远处树下,正戴着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东张西望的苏斐白。
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他眨了下眼,对明照衣微笑,“我去买吧。哥哥去那边树下等我好吗?”
——那样的安排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于是明照衣点头,并嘱咐道:“早点回来。”
言息就要转身离开。
纷乱的人群有一瞬遮挡住他的背影,那让面色平静的明照衣忽然涌上一点不安。
“……没什么要对我嘱咐的吗?”
回过神时,他已经跟上去拉住言息的手。
颇为意外地眨了几下扇子一样纤密的睫羽,言息思考似的点点下颌,“这个嘛——”还是像往常一样拖长语调,等明照衣心神被他牵走,才满意地接着说,“有哦。哥哥不能一个人跑掉,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那,我在那棵树下等你。”没有为这样的恶劣感到恼火,也没有意外他会这样不像威胁地威胁,只是许诺一样,明照衣这么说。
看着言息走向排队的人群——
那种莫名的不安还是没有摆脱。
可是没必要做到那样,连买冰淇淋也要手牵手一起去吧?连高中生谈恋爱都会觉得那样很幼稚、很黏人的程度。
不能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