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一声初见时的“你好”,或一声“再也不见”。
他闭上眼,将口鼻扼入温暖又冰冷至极的水底。就像蒋恕某天清晨约他去海边看日出一样,那时他想的只是,日落时那道遥远的蓝色边际线,会如日出一样毫不留情地扼毙孱弱的太阳。
有生就有死,有爱就会有爱意消亡的那一天,世间万物,皆循此理。
意识开始恍惚。一道白光中,他看见蒋恕站在他话中曾描述的故乡的山坡上——“因为老家都是山,所以想来海边看看”,蒋恕曾这么对他说。
蒋恕正站在阳光灿烂的山坡上,对他微笑,对他招手。微风那么温柔地拂过他的丝,拂过青草,拂过山坡。
慢慢地,蒋恕变成了一棵树。不知道人的幻觉为什么会是这样。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根藤蔓,在变成藤蔓的时候终于找到蒋恕。他攀爬上那棵树,从树上汲取阳光,汲取雨露,根部还贪婪地汲取树的营养。
不要,不要——
他听见藤蔓的哭泣。
那么好的一棵大树啊,庇佑过多少山间的生灵,面朝太阳,面朝微风,曾经长得多么好的一棵大树啊。
爱是多么曲折的诅咒。
藤蔓的寄生犹如附骨之蛆,终究有一日会毁掉那棵大树。
爱是求生的索,也是上吊的绳。
终于,那根绳子彻底勒死了浴缸里的温潮生。
而旅馆外,三小时前因情绪失控不得不暂时离开、因泄情绪不小心摔坏了手机的蒋恕,终于调整好了状态,面上因想到温潮生又不自觉微笑起来。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只要我们还爱彼此。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电影的最后一幕——
午夜的零点过后,蒋恕正轻松地走在回旅馆的路上。
*
“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剧情大纲啊,专门骗人眼泪……”
电影杀青,剧组几个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
“啊?言导想出的剧情?”
哭声终于低了下去,最后伴随几声刻意压低的嘟囔,“——想不到啊,言导的内心世界居然这么……”
文艺吗?悲观吗?
为什么又不说了。言息靠进导演椅里,心不在焉玩着手机,聊天框里缓慢摁出【已经拍完了,还有个杀青仪式就可以下班】这行字,撇了撇嘴角。
吊人胃口很讨厌的。
可一提到言导,那几个小姑娘的话题中心便莫名其妙偏转至明总身上,悄悄话的口吻,讲起等会儿明总是不是又来接言导下班。
“Bingo~答对了!”
言息忽然出声,朝那边自以为悄声的小姑娘们露出故作亲昵的微笑,墨镜稍稍向下露出漂亮的眼睛,“可惜没有奖励哦。”
“啊!——言导,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讨论您和……”
捅了大篓子一样,小姑娘们慌乱鞠躬道歉。
“讨论我和明总?——啊这个我倒是不介意,不过别在当事人这讨论啊,去主演们那边讨论才比较有劲爆度吧。”
“主、主演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