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头微微一酸,打断江三爷的话,开口唤宜嘉进来,“宜嘉,过来吧,来拜见你父亲。”
祖母发话,宜嘉才进了门,对于父亲,宜嘉很陌生,但她心里是期待的,期待被父亲疼爱,如四叔待四姐姐那般,可方才看着父亲拍着庶姐的头,父女二人那般熟稔亲近,她却忽地不敢进去了。
直到祖母唤她。
宜嘉进了屋,看了眼正堂中高大儒雅的男子,这便是她的父亲吗?有种陌生茫然的感觉。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乖乖地道,“宜嘉见过父亲。”
她说完,盼着父亲能如方才对庶姐那般,和煦地摸摸她的头,或是如四叔抱四姐姐那般,抱一抱她,却什么也没等到,父亲只是看了她一眼,生疏地道,“起来吧。”
便没有再理会她了。
宜嘉有些无措,她对大人的情绪,其实很敏锐。能隐约察觉到,父亲好像不是很喜欢她,但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江老太太看着江三爷对宜嘉的生疏,微微皱眉,却见江三爷已经对她嘘寒问暖地关切起来,一时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
江明霁到正堂时,看见的便是这幅画面。
江三爷握着老太太的手,母子二人关切地说着话。秦姨娘所出的一双儿女,则紧挨着母亲站着,亲密无间。其乐融融、一片和睦中,唯有宜嘉,格格不入,一个人站在那里,小小的人儿,看着很是可怜孱弱。
他走进去,到宜嘉身边站定,拱手朝江三爷见礼,“父亲。”
江三爷对自己这个庶长子,从没过问过,只记得江明霁自小沉默寡言,阴沉沉的,并不讨他喜欢。不过听母亲说,这孩子府试得了案首,倒是多看了他几眼,微微点头。
“起来吧。听你祖母说,你府试得了案首。”说着,拍了拍江明霁的肩,道,“祝氏将你教得不错。日后也要继续努力,念书一道,在于持之以恒。”
江明霁垂眸,淡淡应,“是。”
说罢,他便不再开口。只站在宜嘉身侧。
江三爷并未与母亲说太久的话,舟车劳顿,很快便带着秦姨娘等人回三房安置了。
宜嘉也跟在兄长身侧,出了正堂,走出鹤柏堂,一处假山处,江明霁停下,挥退宜嘉的丫鬟,俯身视线与宜嘉齐平,轻声叫她,“宜嘉,你怎么了……”
他来得晚,并未见到江三爷对宜嘉的生疏,只以为她是因为没能同父亲亲近,失落难过罢了。
被兄长这般温和地对待,宜嘉鼻子一酸,方才被父亲冷落的委屈,和隐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扑进兄长怀里,小小的肩,哭得一颤一颤的。
看着可怜荏弱。
江明霁伸手,把宜嘉抱起来。她小小的身子,便缩在他的怀里,手紧紧攥着他的外袍,悄无声息地掉泪,眼泪很快把他肩头打湿了一片。
江明霁其实不会哄人。
他自幼不与人亲近,这些年,也只有宜嘉,会伏在他的肩头这般哭泣。一副无比亲近依赖他的模样。
宜嘉仍在哭。
江明霁抬手,轻轻替宜嘉拍着后背顺气,等她哭得累了,在他肩头沉沉睡过去,才送她回了鹿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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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江三爷来到鹤柏堂,陪着老太太用晚膳。
他许久未在母亲身边尽孝,此时也不在意彩衣娱亲一
番,说起这些年在湖州的见闻。兄弟几人中,江三爷生得最为英俊儒雅,又是老太太的小儿子,比起给予厚望的长子,老太太对小儿子,总归偏疼些,和煦地听着他说话。
“你这些年在外头,性子倒是稳重了不少。”江老太太吃了口茶,感慨地道。
江三爷敛了笑,正色道,“从前忤逆母亲,儿子心里也是愧疚。这些年在湖州,也总是想起您从前对我和大哥的关怀。大哥也写信劝我多回,道我不该和您置气。儿子在这里跟您赔罪,日后再不会如此了。”
江三爷做小伏低地赔礼,江老太太如何能与他计较,到底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一贯是极孝顺的。她拍了拍江三爷的手臂,摇头道,“从前的事,也不必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但有一件事,你别嫌我多事……”
江三爷忙道,“儿子不敢,母亲尽管吩咐便是。”
江老太太看了江三爷会儿,半晌才低声道,“宜嘉那孩子,也是可怜的。你总归是她的父亲,血缘是割不断的,你……也怜着她些吧。”
江三爷闻言,面色划过一丝晦涩,他沉默了片刻,良久才开口,“母亲,儿子不想瞒您。对那个孩子,要儿子如何疼她,儿子实在做不到。但儿子答应您,绝不会对她做什么。她的事,儿子也一概不想过问。”
江老太太听了这话,到底也只叹了一声,没有再逼江三爷了。
四年前,她执意从他院中抱走病得快死的宜嘉,养在鹤柏堂,儿子因此与她置气,自请调去了湖州,一去就是四年。好不容易才回来,母子团聚,她也不忍再逼迫他什么了。
罢了,都是一团糊涂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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