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先是扯一些闲话,周先生对稻田养鱼这个主意倒是十分赞赏,说是为探索集体生产力展做出了可喜的尝试。
大家都还小心翼翼地避免着“财致富”这样的字眼。因为当时讲究的就是越穷越光荣啊。
严主任含笑望向我,我连连摇头。严主任笑笑,也就不多言。“稻田养鱼”经过公社革委会集体讨论之后,已然成为组织决定。再将“倡”的大帽子戴到一个小屁孩头上,未免有些不合适。虽说“名人效应”是我所向往的,不过以我现在的年龄来看,出名也要讲究个度,“聪明会读书”是我目前最合理的出名途径。其他的,咱还是将功劳归结于领导和组织得了。
猪头肉终于出锅,师母偏心,先就夹了几块结实的“核桃肉”(瘦肉)放到我的小碗里,满脸慈爱之情。我自然毫不客气,也不顾正烫嘴,手撕嘴啃,吃了个不亦乐乎。
“老师,对于中央提出的这个精神,你怎么看?”
严主任抿一小口米酒,很随意地问道。
恰如晴天一道霹雳,将我嘴中正咬着的一块猪头肉震得掉回碗里。
唉,我是不是满脑子猪肉了?居然连这样重要的事情也会忘记?莫不是严主任和老爸已经采取了什么行动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国内官场,从古至今都盛行“站队”,身在官场,就必须有“派”。假使有谁想逍遥物外,做一个逍遥派,两边讨好的话,结果一定会像“蝙蝠”,既做不成飞禽也做不成走兽,成为轮牺牲品。路线斗争的结果,往往十分残酷,纵算不涉及到身家性命,至少也会涉及到官员的政治前途。
随后即将爆的“真理标准”之争,毫无疑问也是一场路线斗争。各个政权机构的主要领导,哪怕是小到公社革委会这个最基本的层级,毫无例外都将牵涉其中。
这个队如果站错了,后果相当严重。
周先生端着酒杯的手停顿在半空之中,双目微闭,沉吟不语,良久才道:“你们可有什么动作?”
“暂时还没有,我们……有点拿不准……”
严主任说道。
周先生点点头。
我却是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上头提出这个精神,也是不得已啊。”
周先生想了想,慢悠悠地道。
满屋子人除了师母,都将耳朵竖了起来。
“请老师指点。”
严玉成恭恭敬敬地说。神态犹如小学生一般。
“呵呵,玉成,你就别捧我这个老头子了。指点不敢当,咱们也就随便聊聊,说到哪算哪。”
严玉成熟知老师脾性,笑笑不再言语。
“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我不由愕然。料不到老夫子拿捏半天,居然掉了这么一句文。
史载秦始皇得和氏璧后,雕为传国玉玺,刻的就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好在严玉成和老爸文化程度不算低,倒也知道周先生语出何典,只是一时不明白个中含义。
“老师……”
严玉成才说出两个字,突然就明白了,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老爸即将踏入政界的门槛,反应就要慢上半拍,愣怔一会才算有点省悟。
见我也微微点头,周先生倒有些意外,问道:“小俊,莫非你也明白?”
“伯伯,
“唔,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周先生连连点头。
我却暗暗佩服周先生的机敏。
“老师,那我们该怎么做?”
周先生微笑反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