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嶸從船艙出去,站在船尾,看到蘇紂低著頭看著盯著地面。
蘇紂沒有注意到站在船尾的常嶸,他低著頭,從天黑呆到了天亮。時間在他的靜默中過去,很快,時光向來流逝的很快,並且被遺忘的很快。
天蒙蒙亮的時候,蘇紂抬起頭,與站在船尾的常嶸目光交匯。蘇紂不由的倒退幾步,剛才常嶸的目光與往日不同,蘇紂驚魂不定,他想不起來,但是他覺得他應該是認識這個目光的,或者是曾經見過這樣的目光的。
蘇紂退後幾步,捂住眼睛:「嚯,活見鬼了,我讓個孩子給嚇著了。」但是在剛才常嶸的目光,冰冷,如同冰山之上經年不會融化的積雪,殘暴,如同踏入血腥之地的獸中之王,古怪,如同盤旋在高空靜候獵物的雄鷹,血腥,仿佛踏在屍骨之上的怪物。
這樣的目光太可怕了。然而這樣的目光似曾相識。蘇紂心臟無法回復平靜。他剛剛與常嶸建立起來的那一點點的熟悉在看到那樣的目光之後立刻煙消雲散。
他此刻後退一步,不僅僅是為了躲避剛才的目光,也是為了和常嶸拉開界限。
蘇紂捂著眼睛,聽到常嶸叫道:「科長,你一晚上都沒有睡嗎?」
蘇紂把手放下來嗯了一聲。然後就不再說話,他現在不能夠直視常嶸。常嶸從船尾跳到岸上,走到蘇紂的身邊。
他走近一步,蘇紂就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常嶸伸出手去一把握住蘇紂的手腕,另一隻手朝著蘇紂的臉頰過去:」科長都有黑眼圈了,眼睛也是紅的,科長一夜沒睡是在擔心我的安全嗎?」
蘇紂抬頭,與常嶸的目光對視,常嶸的是目光帶著這個年齡特有的青蔥和真摯,仿佛剛才蘇紂覺得可怕的眼神就是幻影一樣。
但是心有餘悸的感覺支配著蘇紂,他抬手啪的打掉常嶸朝著他臉頰過來的手:「別碰我。」
說完,蘇紂朝後退了一大步。
常嶸舉著手。
蘇紂後退一步,挽起袖子露出他的大花臂:」剛做了個夢,夢到害怕的東西了。」蘇紂張開手,他舉起雙數觸摸看不到的空間,流動的時間,他手臂上的花紋來回變化。
站著做夢?睜著眼睛做夢,別逗了,常嶸看著蘇紂撒謊。他注意到,蘇紂手臂上的花紋的變化是有規律的,在變幻的過程中,總是會在一兩個花紋中停佇那麼一兩秒鐘。
有意思,常嶸搓搓手指,他終於明白了蘇紂手臂上的花紋就是一把□□,是一把密碼鎖,隨著花紋的變換,能解開無限的空間和時間。沒準,也能鎖住一切的空間和時間。
要是能得到這條手臂,或者將繪製花紋的皮剝下來,弄到手,也一定是很不錯的。
蘇紂手臂上不停幻化的花紋停止了。常嶸似乎聽到了嘎查一聲,蘇紂的手陷進虛空中。道路暢通了,看來昨天在特穿科發生的事件,已經被劉胖子他們梳理過來了。蘇紂對常嶸說:「拉住我的袖子,我們回去了。」
常嶸搖頭:「不需要。」
他個高腿長,兩三步走到蘇紂的面前,沒有拉著蘇紂的袖子。常嶸的手隨著蘇紂的手一起陷進虛空之中。常嶸握住蘇紂的手:「我覺得比起拉袖子,握住科長的手更有安全感。」
握手的感覺,蘇紂的食指動動,真的一點也不舒服,蘇紂使勁想要甩掉常嶸的手:「鬆開,鬆開,太難受了,我跟你說,你快鬆開啊。」
在蘇紂使勁的甩著手,上竄下跳的。早晨初初亮起來的,已經有人把漁網掛出來,修補漁網,路過蘇紂和常嶸的時候,朝著他們多看了一眼,再回頭看的時候,常嶸和蘇紂消失了。他手裡的漁網都嚇得掉在地上。
蘇紂一回到特穿科就立刻把常嶸的手甩掉。眼前這片白茫茫的空間中流動的時間和變換的空間已經被劉胖子他們梳理過了。蘇紂捏住常嶸的袖子打開一層層的門走出去,一層層的門重關上,消失在牆壁內。
蘇紂一走出來,就看到大家都守在門口。劉胖子一巴掌拍在蘇紂的肩膀上:「科長,你可回來了,我還真怕你回不來,以後沒人能懟我們了。」
蘇紂笑起來:「說的什麼話,你們,一個一個的就是欠懟,快讓我好好的懟懟你們。」蘇紂揮揮手:「下班啊,大家下班啊,這是上了一天一夜的班,今天和明天休假一天。」
常嶸跟在蘇紂的後面,他被刻意的忽略了。常嶸感受到了蘇紂回來對他生出來的敵意,突然間就生出來的敵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常嶸有些不知道。
蘇紂把大家都轟出去,坐在辦公室的桌子上,看特穿科的《特殊穿越者處理手冊》的第二條:凡是穿越者,自身一定攜帶特殊的力量,或許是隱形,或許是顯形,在工作的時候要注意安全。特殊穿越者的力量更為顯著。
《特殊穿越者處理手冊》第三條:穿越者的能力不得隨意使用,尤其是特殊穿越者的力量,必須得到限制,如果與此條手冊相牴觸,造成嚴重後果者,殺無赦。
殺無赦。蘇紂揉了揉太陽穴。他幹了件大事兒,或者說他讓常嶸幹了件大事兒,昨天那一拳,不知道打碎的是什麼東西,時空混亂,感覺到很多的人從過去來到了現在。
然而經過了一天一夜,那些穿越者混在人群之中已經無法分辨。蘇紂憂愁的看著殺無赦三個字,現在除了等待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