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不知娘是如何错会意思,不管如何,也要终止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顾驰喜欢的不是我。”池纯音不想叫娘误解加深,急着解释道:“顾驰是为了长宁郡主。”
“长宁郡主?”
虽然素来任何体己话都和娘讲,可这毕竟是顾驰最为忌讳的私事,整个汴京都没什麽人知晓,还是她心细看出来。
忠毅伯夫人疑惑道:“她不是都出嫁了?”
“顾驰正等着长宁郡主丧夫再嫁呢。”
“什麽?!”
忠毅伯夫人不愿相信,可见着女儿漆黑的眸子很是平静,语气也认真,雀跃的心也冷淡下来。
“顾驰这般荒唐,英国公夫人可知晓?”
“自然是不知的,娘可要保密。”
忠毅伯夫人叹气道:“人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家与英国公府住的相近,你又与顾公子认识这麽多年,你怎不争气些讨他欢喜,若能嫁给他,我们忠毅伯府在汴京才算站稳脚跟。”
池纯音不知如何接话。嫁娶婚媾事宜,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呢,二人情投意合算不得数,长辈更看重门第匹配。长宁郡主就算二嫁给顾驰,英国公夫人看着长公主的面子,只能在心中气气,面上还是要和和美美受着郡主敬茶。
就连徐家都嫌爹爹空有爵位并无实权,无法开拓汴京人脉,英国公府放着大好人脉不去结交,选忠毅伯府图什麽呢?
池纯音宽慰道:“娘,大哥远在泉州,女儿婚事虽然受阻,可换着想,女儿还能在爹娘跟前多尽几年孝啊。堂姐还未出嫁呢。”
“纯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好人家先被你堂姐选走,你可怎麽办?”
池纯音说不动母亲,还挨了顿训。
忠毅伯夫人正了正身子,神色肃穆不少,似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娘要说什麽?”
“娘愁你的婚事愁的睡不着觉,又为你相看几位新的,看看如何?”
“不是还未退婚吗,怎又要相看?”池纯音耍赖推辞。
忠毅伯夫人怒道:“我本来就看不上徐家,有才学又如何?家境平平甚至还不如我们。若不是你爹要与徐家结缘,娘才不舍得将你嫁过去,还好做了两手準备。”
忠毅伯夫人坚定得很,目光透着期盼。
池纯音只好拿过来那些牌牒,不情不愿翻看。
娇嫩欲滴的脸上笑容渐渐淡去,双眸暗淡,骤然陷入沉寂之中。
“这是您为我选的夫婿?”
“你觉得如何?”
这些牌牒上的人要麽已经同爹爹一般的年龄,要麽就是前几年原配去世娶新人作填房的。有的是甚至家中已有正妻,嫁过去只能为人妾室。
池纯音浑身上下透着抗拒,态度坚决道:“我不要嫁给这些人。”
忠毅伯夫人似是料到女儿会是这般反应,好声好气道:“纯音何不再看看?”
有何看的?
再看几遍这些人的年纪也不会减个二十岁。
忠毅伯夫人道:“这些人要麽世家大族出身,要麽手握重权,妾室又如何?只要能讨老爷欢心,还怕没有出头的那日?”
更何况她的女儿容色上乘,来汴京的这几年褪去婴儿肥后脸蛋愈发小巧精致,笑容又带着小女娘间浑然天成的娇憨,任谁看了都不由动容。性子又好,已经不少人向她提过这事了。
这簿牒上的人选年纪是大了些,可各个手握重权,在汴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女儿嫁给他们不仅不会吃苦,反而还能带着忠毅伯府扬眉吐气,若是运气好,还能将儿子池耀调回汴京。
“纯音聪慧,能明白娘的良苦用心。”
“我不明白!”
池纯音眼底已经氤氲起湿气,“娘,我不想嫁给老头子,这汴京有那麽多青年才俊,为什麽要做妾?”
“才俊?先前你爹爹张罗着要把你嫁给徐蕴,娘觉得他有才学,虽不算有家底,可为人尚且正值,你嫁过去起码不会受苦。可结果呢?徐蕴一门心思攀着婉宁郡主,心里哪有你?这样的人,我们忠毅伯府丢不起第二次。”
“娘嫁给你爹时,尚且是忠毅伯次子,虽未袭爵,看模子是个踏实可靠的。结果呢?生你大哥时便下放,娘未出月子便舟车劳顿赶去泉州。你爹若是踏实肯干的倒还好,可他拿着那点俸禄养外室。泉州湿热,娘生你时吃了多少苦,你爹有放在心上吗?就算如今成了这忠毅伯,娘在汴京也没过过寻常伯爵夫人那样的好日子。”
“你看看你爹这忠毅伯做得,不及你大伯在时半分风光。选郎婿便是你改命的第二次机会,难不成你也想像娘这样操劳半辈子,一无所获?”
忠毅伯夫人越说越激动,“娘不忍心你步后尘啊!”
池纯音眼眶包着泪,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身为忠毅伯府的小姐,没受过乡间日晒雨淋的苦,在泉州时花销不如汴京大,娘事事不会缺着她,顶着池家小姐名头这些年,虽比不上汴京其余豪奢,可扪心自问,爹娘待自己还说很好的。
为了爹娘哥哥付出这些,也是她为人女儿的本分。
若嫁给他们当小妾,自己苦了些,若能哄得那些人开心,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哥哥调回汴京,爹娘也不用成日在家起争执。
可这些老头子只图她年轻漂亮,想起她才会给个眼神,平常就忘得脑后去了,日日以色侍人,还要被主母针对,这样的日子,她不敢想。
豆大的泪珠从池纯音面上滑落,濡湿衣裙。
忠毅伯夫人为她擦拭眼泪,“你自幼懂事,定能想明白的,若是能出头,旁人都能高看你,这不比娘在汴京的生活来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