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哥,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那边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小心试探,“上次你在媒体面前说要暂停一切音乐工作,是开玩笑的吧?”
这会儿临近傍晚,林阿姨已经收拾好一切从屋内走出来,还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中药,满满一碗,瞧着黑乎乎的,那味道闻着也不美妙。
“我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你开玩笑吗?”
电话那头的小助理干干地笑了两声,“那当然不会了……不过你多久能恢复演奏活动啊,九月份我们协会联合莉莉丝合唱团举办——”
“我不会参加。”秋臻直截了当地拒绝。
林阿姨将药放在桌上,被烫得捏了捏耳朵,然后退后两步站在一边,静静听着。
“臻哥,您都是世音赛的冠军了,又何必在意一个区区亚赛呢?外界那些声音您也别搭理,全都是红眼病,我们都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下次你一定可以再创辉煌!”小助理在那边像打了鸡血似的。
秋臻静静地听他热血发言,等到那边终于一口气断了,他才悠悠开口:“说完了?”
“……啊,说完了,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小助理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说得对。”秋臻语气敷衍,不等对方得意游说成功,又说,“近期不要再跟我打电话,也不要再说拉小提琴的事。”
随即他放下手机,见林阿姨还站在一边,他问道:“收拾完了?您可以走了。”
“好好好。”林阿姨不住点头,却没有挪步,抠了抠额头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小秋,你是不是吃不惯我做的饭菜啊,没事儿,你随便提意见,我到时候改进改进。”
她目光担心地打量着秋臻,“瞧你瘦的……”
秋臻有些失笑,“跟你的厨艺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那好吧,桌上还给你熬了汤,等凉了再喝吧,那我走了。”
林阿姨还是一脸的不放心,秋臻跟她点头致意后,她嘀嘀咕咕地离开院子,“食欲不好,看来得食补啊……”
桌上的那碗中药还冒着热气,味道十年如一日,药味儿几乎已经腌进了身体里,尽管喝了那么多年,但他依然不习惯苦涩的中药味儿,每次喝完都要立刻吃两颗薄荷糖。
秋臻躺在竹条编织的椅子上,稍微抬头就能远眺到大海,还有岛上的那座岛。
祖唤上次说那座岛叫什么名字?环雪岛?
有船正驶向小岛。
桌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秋臻偏过头,看到页面消息显示来自祖唤,他才拿过来解了锁。
祖唤:一起遛狗吗,我正好走到附近了。
秋臻敛下眼眸,按住语音条:“嗯,你过来吧,我还没吃药。”
“嗯,你过来吧,我还没吃药。”
傍晚时候还很闷热,不过相较于白天已经好了很多,微风暖暖的,带着海上的味道。祖唤拿着手机蹲在马路牙子上,五七吐着舌头趴在一边,当秋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时候,他不淡定地起身,又听了一遍后迅速回了个好。
五七拽着他往另一个路口去,他扯着牵引绳往回拽,把住五七的狗头,苦口婆心地劝说:“等会儿进去了不许乱叫,你已经不是三个月大的小狗了,应该能接受绝育的现实吧,这事儿能怪秋臻吗?不能是吧。听懂叫一声。”
五七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半晌,仰着脑袋吠了一声。
“好狗。”祖唤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点儿狗粮,奖赏地拍拍五七的狗头。
不过五七这狗很明显缺乏诚信精神,刚跟着祖唤进了院子,便对着秋臻狂吠起来,祖唤只好将它拴在了门口,然后走进院子。
之前他来过七星院,帮林平送东西,不过这儿和之前看起来,格局还是有很大变化。之前院内花花绿绿的装饰全都卸掉了,只剩下素净的几盆绿植。
走廊下还吊了一只鸟笼,里面养的是只吸蜜,从祖唤一进门开始就叽叽喳喳地重复“恭喜发财”“美女亲亲”。
显然是只有礼貌的贪色鹦鹉。
祖唤视线一转,落到了石桌上的药碗上,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空气中弥漫着药香,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他在秋臻的身上闻到过。
“你跟吴素聊得怎么样?”秋臻手指轻轻碰了下碗壁试温度,然后端起来放在嘴边,却没有立刻喝。
他像是随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祖唤拖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双手枕着后脑勺,偏过头,心情复杂地笑了笑:“你比我爸妈还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吴素人挺好的,不过就见了一面,以后的事儿谁知道?”
秋臻没说话,端着那药一口气喝完了,然后蹙紧了眉头,从桌上快速剥了颗薄荷糖放进嘴里,眉头才逐渐舒展开。
他拿起一颗薄荷糖,问:“你要吗?”
祖唤起身接过来,剥了糖纸,糖一入口,浓郁的薄荷清香在口腔里充盈开,凉丝丝的,吸一口气,一直凉进了心里。
两个人出了门,两人一狗沿着下街口走,远处天边晚霞镶嵌,和暂归平静的大海相连。
趁着五七去灌木丛边方便,祖唤想起了外婆说的话,他看向秋臻,正巧对方也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对上。祖唤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大多数时候秋臻都戴着眼镜,度数并不太高,所以镜片很薄,从认识他起,祖唤见他换过不少镜框,半框,银色,金丝的,气质大都冷淡。他不戴眼镜和戴眼镜的感觉大不相同,前者显得人更温润些,那薄薄一层镜片居然能藏住很多东西,比如不外放的情绪,比如左边眉骨上的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