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保证?便是拿元炳的人头来保证,这样众人才知道法令不可触犯!”司妤道。
高盛脸上带着笑,这会儿笑容慢慢散去,平静道:“公主,够了,元炳可以娶那宫女,或者你再怎么赏赐那宫女也行,但人头什么的,不可能,让绣衣使者回去吧,不要再闹了。”
司妤看出了他神色中的警告。
她回看着他:“高盛,我不是闹,我是公主,我要元炳死。”
高盛饶有兴趣看着她,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你怎么让他死呢,总不至于让那些绣衣使者和我凉州军打一架吧,那点人也不够杀的,到时候弄得城中血流满地,也不好看。”
司妤听得脸色发白。
这意思是,他要杀尽绣衣使者?
他见她似乎吓住了,安慰地将她拢到身前,用手指刮着她脸道:“我的公主,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反正卢慈再怎么样也不敢欺负你,你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打扮一番,去小院里等我。”说完,将手往她衣襟里探。
她浑身僵直,心凉透顶,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怒火,在他眼里就像孩童的狠话一样,只会引他发笑。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小猫:看,这猫儿竟也吹胡子瞪眼了。
而她,难道要用上千名绣衣死者的命去告诉他,她的怒火不是开玩笑?
她做不到用别人的性命成就她的威严,所以她什么也不能做,折腾了那么久,只是一场闹剧,她唯一做成功的,就是让高盛从自己的身体上得到了快乐。
高盛午后才走,司妤有些心如死灰,下令召回了绣衣使者。
她当然不同意小柔去嫁元炳,唯一能想的是,寻绣衣使者中武艺高强的,暗中去把那元炳杀了。
虽然窝囊,但眼下只能这样……只是这样的结果,她都没脸去告诉小柔。
好在她并不用面对小柔,毕竟小柔只是个小小的尚衣局的宫女,她是公主。
但两日后,小柔投井自尽了。
原因是有人调戏小柔,口口声声说,反正以后她也是他的。
一问才知,他是元炳的好友,元炳说太尉已经将小柔赐给他做妾,到时候他愿意将这妾送给好友。
小柔听了,悲愤不已,于是当夜投井自尽了。
听到这消息,司妤在窗边坐了很久,她痛恨自己的无能,后悔自己的懦弱,自高盛走后,她没召见过小柔,没和她说不要嫁元炳,没和她再等一等,也许后面还有机会……因为没脸,她什么也没做。
于是小柔在听到那番话时,终于彻底绝望,选择自尽。
那一刻司妤想,她不要再忍了。
她的确力量微弱,但她就要用这微弱的一点力量来倾尽全力,杀高盛。
就算身死,也要溅高盛一身血、也要让天下人得知,她,大兴长公主因杀高盛失败而死。
四月初三,立夏。
司妤决意好要杀高盛,高盛却多日不曾见她。
她不知高盛在做什么,那日听闻马怀仁家的女儿办及笄礼,便决定主动找高盛。因为她恍然大悟,要杀一个人,总要了解一个人,而她自己就是最能接近高盛的人。
她令太监出宫,给高盛赐了一碗苋菜鸡丝粥,这是京中习俗,立夏吃粥。
没一会儿,太监回来了,给她带来个信封,太监说,是高盛的手书,呈与公主的。
她知道高盛出身屠户之家,就没进过一天学堂,是个实实在在的莽夫,此时见他的手书,打开看,上面写着“一碗粥,吃得寂寞,请公主至寒舍共食。”
大白话,字写得勉强能看,但寞字写错了。
她犹豫一会儿,做了一件以往绝不会做的事,竟拿着这手书就同意出去了。
这次她没打扮成太监,只打扮成了宫女,到高府同样走了后门,通报后,朱勇过来接她。
时至今日,她仍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便只能目不斜视,一副高高在上模样从后门进入。
朱勇却带她走的客道,直通往前堂。
大概怕她不解,朱勇主动说道:“太尉在书房。”
司妤不知他让她去书房做什么。
只是自从心中有亲自杀高盛的想法,她便细细观察这宅院,这时发现不只院内满是守卫,且屋顶还有暗哨,高盛府?的守卫非常严密,外人想要闯入,几乎不可能。
到书房门口,朱勇一声不吭,就敲了两下门,得到应声后将门推开一道口,自己站在门口,让司妤进去。
司妤进门,朱勇就带上门离开了,而高盛就坐在书案旁,手上拿着笔,正写着什么,见她进来,放下笔。
司妤走过去,高盛靠在椅子上,看着她道:“倒是稀奇,公主竟会主动给我送粥。”
两年时间,司妤只主动过一次,就是第一次,主动到他宿处,求他扶持弟弟,以及……主动解下身上衣服。
司妤也知道自己突然的主动会很突兀,她微嘟起唇,作出心中有怨的样子道:“有什么好稀奇的,我闲着无事,比不上太尉人贵事多。”
高盛拉她坐到自己腿上:“怎么,好像不高兴?”
司妤不说话,眼睛瞥一眼桌上的字,却不是什么重要信件,还真是他练的字,甚至那句给她递过去的话都有三四张,挑出来的那张算是写得最好的。
但每一张的“寞”都错了。
高盛见她不说话,解释道:“李风华那老东西,要我多读书、多写文章,我这不是被逼着在做学生么?所以……荒废了正事。”
一边说着正事,一边就撩起了她裙子,让她面朝自己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