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与伽萨被伽莱陷害时,耶律浑的确负了一脸伤。听这话,桑鸠知道他为何受伤么?
“这怎么说?”我抚弄着鸽子光滑如缎的羽毛。
这只墨鸽的飞羽底下藏了两颗小洞似的牙印,像是被蛇咬伤。想起先前乌金蛇与它纠缠在一起,怕是有吞吃鸽子的心思。
“公子不知道么?”容安乐了一回再乐第二回,“还是二殿下好,怎么都护着公子。”
我怪不好意思的,心中更加疑惑,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公子可还记得当日初见万明王,有人主张行跪拜礼?”桑鸠抱着书到我跟前,“那人便是耶律浑。”
“二殿下看不惯他言语针对公子,让人把他拖下去揍了一顿。”容安从他手上接过几本万明古书的影本,插嘴道,“咣咣两下,就把他整治了。这事公子竟不知?”
这我倒是真的没想到,耶律浑身上的伤居然是这样来的。
万明人行事果然爽快,不像渊人那么多弯弯绕。
说起伽萨,他自从那日驱蛇来送信后便再无音讯。听说万明王这些日子日夜咯血,借着此次街头动乱,他令伽萨再次前去镇压四处蠢蠢欲动的叛党。
如今他已油尽灯枯,颇有势力的两个子嗣却一个禁闭殿内,一个远调在外。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心慌。
说是例行公事,可总要不少日子才回来。
虽说伽萨给我写了信,可我心中总有块石头压着,白日里若有若无地刺痛一下,夜里更是忧愁难眠。
我想同他说说话,哪怕是再吵一架闹一场也好。如今这样看似相安无事,却让我更加难以抑住心中的情愫。
“公子,御医来了。”
我正苦恼着,桑鸠已经领着御医进来了。他一见我的脸色,便神情凝重起来,号脉片刻,更是蹙眉哀叹。
“如何?”我打量着他的神色,心中有一块石头落了地。
“公子……脉象虚浮,细小如线,时而更代。”御医吞吞吐吐,斟酌着措辞,“是为气血两虚,脏气衰微,元气不足之象。”
话音刚落,容安方才还挂着笑意的面上突然僵住了。他用力捏着手中未擦拭完的青花瓷瓶,目光却不断游移过来。
脏气衰微,不是好兆头。
我借口支开两个小奴,启口问:“这是何意?”
“公子余毒未清,沉积体内伤了肺腑。原本用药缓缓而治,或许还有转机,可公子如今为万明王取血以致身体孱弱,压不住毒性,便如长堤溃于蚁穴。加之公子近来劳心伤神,忧思不断,实在为大忌。”
我放下衣袖,抱着手炉凝思片刻,再问:“若是以药压制,还有多少时日?”
“臣当尽力而为,保公子至明年冬天。公子若是还有想做的事,就请莫要耽搁了。”
明年冬天,还有好长的日子。我抬手揉了揉额侧,无力道:“不必同旁人提起。若有人问,只许说我日渐好转。”
日盼夜盼,渊国的玄甲军恐怕是盼不来了。
我所想要的天下太平、江山稳固,我所想护的贺加黎民,都将如一场幻梦破碎。
我抚摸着墨鸽,盯着它那双泛起金色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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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年关。宫中办夜宴为万明王冲喜,我虽抱病,也不得不去。
两队舞女和乐婀娜起舞,纱衣衣角缀着的金铃簌簌作响,叫人眼花缭乱。我神思恍惚,只知道盯着伽萨的空位呆。
他若是再不回来,以后就见不着我了,我意懒心灰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