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咯噔悬上尖的,绝不止张默寻一人。可他此时面临那压力,绝不是其余人能感同身受的。张默寻明白今天逃不掉,躲不开了。
“陛下有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爱卿觉着太子如何?”
张默寻心中狂震,如惊涛骇浪席卷心田。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冷静,可阳帝下一刻便给他当头一棒。
这个问题,他是千万万不愿意回答,还是在这众朝臣瞩目之时。
阳帝何意?
结合上述怪异之举,难道是要退位,册立新君?
亦或是要废太子?还是说真要摘去他这个丞相之位?
真传位太子?不不不!阳帝寿命还很长,应该不是。
可意欲何为啊?
他此时感受到无数目光扫视自己,其中还有几道极具侵略气息的存在,不用思考他也知道是哪几人,二皇子、六皇子与九皇子!
只瞬间,他已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该如何回答成了难题。但凡他的回答不称众人心意,恐怕就要被扫视自己这群人分而食之。
该如何是好?
否定太子才能?
做不得!
先不说太子会记恨自己,这东宫也是阳帝钦点,否定太子,那不是承认阳帝目不识人!
肯定太子本领?
同样做不得!
阳帝问话,必有深意。
几位皇子可看着呢,几位皇子与朝中大臣那些事儿,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太子要是顺利登基也便作罢,可要是没能坐上那九五至尊位呢,等待他的可就是无尽深渊了。
“臣……臣觉着…”哪怕再艰难,也得开口了,阳帝目带不善,忍耐自己已久。
此时此刻,张默寻唇齿一张一合牵动着众人心弦,阳帝也期待他的回答。
心底里最平静的,当属东甫、北洛之流,原本是不得已而为之,前来参加寿辰,却是没能想到,看得如此一出好戏。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尖锐恭贺声打断了张默寻口中言语,将场内目光尽数吸引过去。
“东宫太子孟,携夏王堪舆阴阳宝镜,恭贺圣上万寿无疆!”
昏昏黄日绣金龙,哪怕缺上一爪,也远比那几只巨蟒耀眼明目的多。这下太子孟瘦弱脸庞方才露出棱角,展现本该有的坚毅与非凡气度。太子孟终归是来到筵席上,打眼撇见那属于自己的位置。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跪,既是出于礼节,亦是为自己未能成功携宝归来而请罪!
阳帝此刻面目稍显平淡,但那凛凛圣威已经告知所有人,他此刻心情并不欢畅。
听闻那句恭贺声,阳帝便知今日得不到窥心镜了罢!
不可否认,夏王堪舆阴阳宝镜同为世间一等一的宝贝,可与传闻中具有通仙之能的窥心镜相比较起来,便算不得什么。
太子此事做得并不出彩,阳帝心中期许瞬间消散一空,强挤出半抹浅淡笑意:“回来了!先落座吧!”转过身去的同时,也挥手示意张默寻:“你也坐!”
劫后余生的张默寻吐出大口浊气,还湿润的额头凭生几丝光亮,匆忙间竟把阳帝留下那只酒杯拾起,饮尽杯中美酒压压惊。幸亏太子出言相助,阳帝不再揪着此事不放,心中对太子那是万般感激。
与张相不同,二皇子却是满目遗憾,鼻中闷哼:“这老东西装得直像那么回事儿!可惜了,可惜了!”
“没想到大哥真是比张默寻这老狐狸还狡猾,这阴阳镜子怕是早就被他收入囊中,此刻见事不妙,方才拿出来应急。
果然,本皇子这几位兄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本想着拿办事不力的说辞参大哥一本,倒是落了空!”
想着想着又眯起眼:“不过也不见得都是坏事,至少窥心镜并未落在大哥手上!”
帝后侍奉阳帝多年,仅凭阳帝肢体的细微变化,心中明悟阳帝已然在气头上,将柔荑缓放在阳帝手背。
感受到软嫩滑过,阳帝拾起眸子与帝后对视过后,气性少了些许。
转而直勾勾瞄着太子孟,有失望、有疑惑、还有些狠厉。
正当阳帝盯得太子孟浑身难受之时,又是传来贺语,响彻整座大殿。
“西堇质子任非语,携窥心镜下落、闻道策一本,恭贺圣上!”
“外臣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说书人口中故事,主角总是在关键时刻登场!戏台早已搭好,唱戏的、听戏的也均已落座,且听这戏,该如何唱下去!
任非语高捧那本泛黄策子举过头顶,中间绝大部分已被人为损坏,唯有薄薄的两页夹在其中,静待着王座上那位帝皇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