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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苏月则认为?他脸皮厚得惊人?,什么兄弟两个她都爱,她明明一个也没爱,怎么就和爱扯上了关系。还?有与阿兄议过亲,就不能看阿弟,这是哪里来的破规矩?他竟还?说齐王是“小?郎”,小?郎是什么,小?叔子啊。自己和他的婚事又没成,齐王算哪门子的小?叔子!

他该不会以为?只要?媒人?上过门,就算私定终身了吧?不过以权大对婚姻的理解来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陛下,您究竟打算吃我多少?回豆腐,才能觉得回了本??”她翻着眼说,“我是好好的闺阁女郎……”

皇帝听?得笑?了,“什么闺阁女郎,闺阁女郎能出来做官?你是朕亲封的梨园使,由古至今第一位任梨园使的女郎。你收下了朕这么大个梨园,难道不是对朕有意??若换了一般人?要?送你金银,你收是不收?”

敢情梨园成了他的聘礼?他事先也没说明啊。

苏月为?难地辩解,“账不是这么算的,陛下。梨园交到我手上,我辛苦操持,挣您的月俸,没有将梨园据为?己有,也没有不劳而获,每日呕心沥血,是在为?您奔忙啊。早前不是您说的,要?扶植梨园,但政务太多忙不过来,让我给您帮忙吗。明明是您托我办事,如今怎么倒打一耙,我累死累活还?要?受言官弹劾,天底下哪有这么憋屈的聘礼!”

皇帝虎了脸,“也就是说,你还?是对朕无意??辜娘子,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这怎么还?牵扯上欺人?了呢。”苏月蹙起眉,笑?得很无奈,“臣只是觉得颇为?冤枉而已。”

皇帝沉默着凝视她半晌,忽然?叫了声国用,“备笔墨。”

国用忙从廊上进来,铺开宣纸,往砚台上舀水研磨。

苏月迟疑地跟过去,“您要?做什么?”

皇帝提笔道:“先前陈御史不是问你,可是把梨园当做买卖经营,朕要?告诉他,他说对了。等朕写个文书?,从今往后梨园就是你的,国宴祭祀要?用礼乐,须得向你付钱,王公大臣府上婚丧嫁娶要?用乐工,也得给你付钱,这样你就无话可说了。”

国用呆滞地抬眼看看苏月,苏月吓得头皮都麻了,慌忙上前阻止,“您再多写一个字,臣就给您跪下了。”

皇帝自然?知道这种事不可行,就算彼此再要?好,梨园也不能归到私账上。可他就是要?坐实谣言,自己以梨园为?聘下了定,她既然?接受就不能三心二意?,这是做人?基本?的操守。

“你还?觉得权弈道骨仙风,惊为?天人?吗?”他转头问她,“兔子不吃窝边草,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世上竟有这种人?,蛮不讲理地打断别?人?的臆想,她夸了齐王一句,就成了他口中的吃窝边草。

可他两眼灼灼,问得十分?认真?,她竟有些不知怎么反抗,延捱了半晌道:“我错了,我再不觉得齐王比陛下好看了。”

皇帝的脸拉得更长了,“你还?这样觉得过?”

苏月支吾:“我的眼睛骗不了人?,可不就是这么觉得……”见?他气不打一处来,很担心他会伤身,忙压了压手,“好好好,陛下与齐王都美。我那日是第一次见?齐王,很新鲜罢了。”

皇帝怅然?颔首,“朕懂了,你见?朕太多,不新鲜了,所以觉得别?人?更好,你这个喜新厌旧的人?!”

多严重的指控啊,不过虽然?让他伤心,却好像是事实。

苏月难堪地咧嘴,“多见?几次就不新鲜了……中秋的大宴上,齐王应当会现身吧?我听?鲁国夫人?说他身子太弱,不能娶亲,好可惜啊。”

皇帝固然?一心捍卫自己的地位,但对于这位阿弟,还?是十分?疼爱的,“他自小?身体不好,别?人?琢磨吃什么好菜,他只能考虑吃什么药。这些年朕在外征战,每常听?说哪里有神?医,就想尽办法把人?找到,送回姑苏去。可惜看了很多大夫,没法根治他的病,都说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娶亲这等伤元气的大事他干不了,所以太后将希望寄于朕一身,权家血脉的延续都得靠朕,你知道吧?”

苏月迟迟应着,“陛下能者多劳。”

话倒是挺会说,但无论怎么旁敲侧击她都装傻充愣。刚才明明那么好的时机,她只要?答一句对他有意?,他明日就可以在朝堂上宣布,准备迎娶皇后了。可惜她就像个实心的大鼓,怎么敲都没有回声,他不由感到气馁,答应太后立春之前娶亲的,这个承诺不知能不能兑现。

眼眸一转,“辜娘子,你可是二月里的生辰?”他好声好气打探。

苏月说可不,“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呀。”

“那你明年二月就年满二十了,照着姑苏嫁女的习惯,不宜再蹉跎了,是么?”

其实辜家人对女儿成不成婚这件事,向来没有什么执念,遇见?好的嫁了,遇不见?好的常养闺中,也是小?事一桩。主要辜家上一辈的两位老姑母,婚后都很不幸,大姑母嫁了富商,娘家家底不如人?,被婆家看不起。二姑母的郎子隔灶饭香,爱与别?人?的妻子不清不楚,连好友房里的人都勾搭。二姑母临盆那日,他被人?捉了奸,寒冬腊月扒光了绑在院子里,差人?回家要?钱赎身。二姑母受了刺激大血崩,虽然?后来救活了,但月子里的病医不好,熬到二十八岁还?是死了。

有那么凄惨的先例,阿爹便与阿娘说,别?人?家的女儿娶进门,自家能尽心善待,自己的女儿送到人?家,好与不好都由人?家说了算,心里终归不踏实。所以要找个离得近,讲理的读书?人?,退一万步,这读书?人?要?是不上道,娘家出马还能揍他。倘或嫁给了武将,她那几位哥哥不够人家一指头,仔细掂量过拳脚手段毫无胜算,所以权家派来的媒妈妈一登门,阿爹的脑袋就摇成了拨浪鼓。

现在他又来刺探消息,梨园刚上手,何谈儿女私情!

“不是说过么,我的婚事自己不能做主,得问过阿爹阿娘。”她尽可能地拖延糊弄,“等什么时候我得了空,回姑苏一趟,看看阿爹阿娘怎么说,再回来告诉陛下。”

她满以为?自己很高明,却不知道这个借口用不了几日了。辜家全族已经到了上都城外七十里,至多还?有两日就进城了。

皇帝心里大笑?三声,自觉胜利就在眼前,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但眼下还?得按捺,遂故作深沉地点点头,“说得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子是个守旧的人?,和朕一样。”

苏月看向他,总觉得和风细雨的外表下,藏着深不可测的阴险狡诈。可她不敢往深了探究,也不敢追问,天晓得他会蹦出什么惊人?的点子来。

反正今日被弹劾一事,也算圆满解决了。她受了御史台官员的挤兑,但罚俸并?未真?正实行,伤害并?不大。

“那臣这就回梨园了。”苏月道,“我要?回去重拟章程,彻底根治这个毛病。乐工虽苦,也要?自爱,不能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言官拿住了把柄,以此贬低我们。”

皇帝也不相留,“去吧,朕等着看你整顿的结果。对了,你的那条巷道,朕让人?加了半边顶棚,如此暑天晒不着,雨天淋不着,走起来越发顺畅,你想见?朕时可以说走就走。”

苏月听?了,百感交集。平心而论,皇帝陛下是真?的尽心了,可是他的身份,却比当年的权家大郎更令辜家人?畏惧啊。

帝王的恩宠能维持多久,很难说。彼此相识不过半年,兴头上花好稻好,心都能掏出来,过上几年扪心自问,又后悔自己瞎了眼。她明白一个道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与其将来被丢在一旁,不如做陛下心头的朱砂痣吧。一面占尽便利,一面自由自在,不比困守掖庭生孩子强多了。

祖传做生意?的头脑,清醒且能明确分?辨赚赔,苏月嘴里道着谢,预备退出乾阳殿。

皇帝含笑?,“朕送你到门上。”

心里可说是高兴坏了,对过两日局势的惊天逆转充满期待。

苏月见?他眉眼里都是舒称,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欢喜什么。他要?送,不能拒绝,便跟在他身旁迈出了乾阳殿,在他黏腻的目光下辞别?,只想脱身。

“朕真?是不忍与你分?开。”他忽然?说,“要?不然?你别?住在梨园官舍了,朕每日派小?轿过去抬你吧。”

苏月说:“陛下,君臣之间是不兴这样的。”

就知道她不会答应,这人?一副铁石心肠。皇帝只得作罢,又问:“外面日头这么大,你不曾打伞吗?”

万里来传话,她料想出大事了,心慌意?乱什么都顾不上,还?打什么伞。便摇摇头,“我耐晒,扛得住,陛下不必担心。”

皇帝左右的人?都极有眼色,话音方落,淮州就送来了一把油纸伞,“娘子路上撑吧,油纸底下垫了深绸,能挡雨也能遮阳,是陛下下令为?您特制的。”

苏月讶然?接过来,“陛下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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