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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母女俩留了下来。

苏月从始至终没有吭声,但她心里有主张,这时方对父亲道:“阿爹,全家担惊受怕,都是因为我。我刚才想了想,实在不行,让我去上都吧,就算让人笑话趋炎附势,也比祸及全家好。”

辜夫人一听,当即就否决了,“说什么胡话,你自小长在姑苏,连城门都没出过,这上千里的路,说去就能去?就算到了上都,又没亲友投靠,难道去叩宫门,说要求见皇帝不成!”

辜祈年也摇头,“孩子意气,这话说说就罢了,别当真。原本拒婚就是我的主意,是我不想让辜家和那些枭雄扯上关系,更怕权家的对头上门寻衅,咱们小门小户,经不得那个磋磨。现在权家夺了天下,当初没押注,咱们也不想分那利市——不押注,终归不犯王法吧!这件事别再琢磨了,人家没来算旧账,咱们倒先把自己吓死了。依我的意思,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这些年到处打仗,阖家只求保命,现在天下太平了,苏月的婚事也该议一议了。”

辜夫人其实并不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太平也不过两三个月,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吧?万一权家心下不服,非要挣回这个面子,苏月要是嫁了人,那可连半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

“那怎么办?为着有这件事,我辜家的女儿不嫁了,等着他们来挣面子?”辜祈年恼火得很,大声发泄了两句。但深知道这担忧不无道理,于是想了个折中的主意,“东城谢家有位郎君,识文断字,人品高洁,我留意他许久了。城里有时疫,他设立医庐救治百姓,妇孺们吃不上饭,他舍米舍面不求回报,我打听过了,据说他是王谢后人,出身很有根底。回头咱们托人说合,倘或能成,不必大张旗鼓过礼,一切从简,先把婚事定下来。等再过半年,后宫嫔妃置办起来,朝纲也稳固了,到时候咱们再办婚仪,保管太平无事。”

辜夫人听了,便不再执拗了,“先见见人吧,样貌身段总得相配得过。前两天隔壁那妇人多嘴,操心起咱们家的事来,说苏月留到这个年纪不好寻人家,气得我险些撅翻她。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又有闲心嚼舌了,我家女儿养在自己家里,吃她家米了?要她挑眼!”

夫妇两个护起短来不分伯仲,辜祈年想起那妇人就很反感,“少与她来往,一张吹火嘴,生就是个搬弄是非的人。”

苏月在一旁望着父母,从一个话题岔出去十万八千里,向来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打上房退出来时,外面已经黑透了,雪倒是停下来,一轮明月拢着薄薄的光晕,停在东边的房顶上。

苏云和苏雪在外面等了她很久,好容易等到,忙招呼她上后廊,推开槛窗引她看。

他们一家虽然住在城内,但屋后有一片不小的田地。这几年战火纷飞,总担心会断粮,因此入冬种下麦子,到了第二年夏就有收成了。

平时看麦苗,无非是绿油油的很喜人,但今天再看,叶尖破雪而出,在月光下蔓延伸展向远处,虽然清冷,却能给人带来希望。

“这天下有人做主了,以后不会再打仗吧?”苏雪惆怅地问。

苏云说对,“这几日正加厚城墙,护城河也往深了挖,只要把城造得更坚固,就没人打得进来了。“

“所以新皇帝是个好皇帝吧?”苏雪扭头看长姐,“差一点儿就成了咱们的姐夫。”

说起这个,苏月就头疼,“这件事让全家愁了好几天,可不能拿来开玩笑,往后不许再提了。”一面又笑着提议,“府学那里的食店不知还开着吗,明天去看看,我请你们吃恬乳花酪。”

两个妹妹立刻振奋起来,“说定了,一早就去。”

可还没等苏月点头,外面忽然传来砰砰的捶门声,隔了两进的院子,都能清晰地听见。

先前战乱的时候,姑苏城受过重创,那时候满城兵荒马乱,全家躲在地窖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恐怖的经历至今让人心有余悸,这种无礼的砸门,来的自然也是不速之客。

苏月不放心,让妹妹们回房,自己赶到前院查看。果然不出所料,来者不善。

两个本地衙役,领着个红衣皂靴的人站在门上,响亮的喉咙笔直地扩散:“新朝初建,百废待兴,太常寺奉命重建梨园,采选二十岁下未婚的良家女充内敬坊。贵府上小娘子恰好在名册内,请府里赶紧为小娘子筹备起来,奉使今晚就要把人带走,天亮启程,赶回上都复命。”

第02章

无异于晴天霹雳,辜祈年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梨园?内敬坊?我家女郎养在深闺,怎么就选入梨园了?”

所谓的梨园,是太常寺辖下的乐舞机构,除了内敬坊,还有吹鼓署和太乐署。说得好听是朝廷正经的衙门,说得难听,就是寻常百姓口中的戏班子。

辜祈年是商贾出身,战乱之前质库开到了襄阳郡,也算见过世面。前朝的梨园,到了将要亡国的时候,败落得不成样子,几乎成了皇帝消遣的玩物。尤其是内敬坊,里头女子按才貌分为四等,不管是第一等的前头人,还是第四等的杂妇,进去了就不能再回家了。有流落出去的,也是被分赏给了王侯将相,运气好的做妾侍,运气不好的被抛弃,混迹在秦楼楚馆,靠卖艺为生。

所以听见这个消息,辜家的天都塌了。辜夫人没了主张,惊慌失措地拽着丈夫,直问怎么办。

好在辜家在城里也算有些脸面,衙役还愿意和他们说上几句话,掖着手道:“这是朝廷下发的政令,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大梁才立国,祭祀庆典都用得上乐舞,正是缺人的当口,自然要从民间选取。这回采选的是乐工,下次再来,就是选宫人了,比起伺候人吃喝拉撒的差事,乐工可强多了。”

辜祈年忙道:“闺阁里的孩子,恐怕不能胜任乐工的差事。”

衙役说:“选的就是闺阁里的女郎。城内富户小吏之家教养得好,琴棋书画多少都会一些,乐器上手起来也容易。”

看来教得好,反而惹祸了。

你要说孩子什么都不会,那构不成理由,最低等的杂妇也缺人。辜祈年只得另想办法,拽过衙役打商量:“城里不是正加固城防吗,从盘门到古赤门这一线的官费,由我辜家承担了。求通守为我斡旋斡旋,看能不能以钱抵人,把我小女的名字从册子上划去?”

这话正好被奉使听见,他闻言一笑,“现如今不缺钱,只缺人,员外就算把家底掏空,也于事无补。除非有人能顶了这名额,政令规定一家出一个,员外要是舍不得这位女郎,换另一位家眷也可以,年纪不过二十就成。”

这么一来,让辜祈年夫妇进退两难了。

得知了消息的家里人都赶过来,大郎是父亲得力的帮手,上前赔了笑脸道:“奉使办差辛苦,听说明早就要启程?我这里给奉使预备一辆大车,回去的路上也免于骑马劳顿。”

当然舒适是最浅显的表示,换辆大车,里面必定装满孝敬。

本以为能让对方动容,可惜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奉使正起了脸色,对辜祈年道:“员外不必费心了,新朝初建,朝野上下这时候法度最是严明,说句实话,就算员外有这个心,下官也没这个胆。我来了有阵子了,后头还有几家要传令,实在耽搁不起,就请尽快收拾妥当,不要为难下官了。”

这么说来,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辜夫人哀声央告:“求求奉使了,通融通融吧。这些年战火纷飞,好不容易才过上太平的日子,怎么忍心骨肉分离啊!”

奉使话都说尽了,脸上浮起了厌烦的神色,“入梨园是为新朝效力,下官适才说了,夫人要是实在舍不得这位,另选别的女郎也使得。”

这时苏云和苏雪也来了,挨在阿姐身边,畏畏缩缩动弹不得。

苏月向来有担当,绝不会为了保全自己,牺牲妹妹们。

全家人举棋不定,她却下定了决心,从暗处走出来,一直走到那位奉使面前,俯身行了个礼道:“不敢为难奉使,我随奉使去。”

她一现身,就是一道惊艳的光,负责领人的奉使立刻就能理解辜家夫妇的不舍了。毕竟养出这样的女儿是一场意外,这辈子有过一回,就不会再有下一回了。

“小娘子将来,定会有大造化。”奉使很满意,转头安抚辜家夫妇,“梨园是个雅致去处,与琴瑟为伍,也不埋没了女郎的风骨。”

辜夫人束手无策,看着苏月出来领命,诚如身上活活剜下了一块肉,早就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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