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与偏殿由抄手游廊贯通,此刻东面游廊下立着几名男子望着雨幕谈论着什么,见有人来,一时都把目光聚集过来。
他们衣着虽不华贵,却也不是寻常人家穿戴得起的,身旁的侍从皆一身短褐,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林幼卿只瞄了两眼,就随着师太的指引,进了西边厢房近门口的那一间。
小小的一间屋,陈设的极为简朴,窗下一几两榻,榻尾几个乌木圆凳。
一对穿着鲜妍、头戴赤金宝石头面的母女正坐在榻上悠闲地喝茶、吃糕点。五六个仆妇侍立在一旁又是陪笑解闷,又是进进出出地端茶递水。
站在门口,就觉得一股浓烈的胭脂水粉香气扑面而来,竟是盖过了茶水点心的气味,令林幼卿不由蹙眉。
这几位脸上身上究竟是搽了多少香粉与香露。
简直都要香飘十里了。
见有人进来,正端坐说话的贵妇人与小姐仆妇们纷纷止住了话头,眼睛一致地朝门口扫来。
老师太合手当胸,慈眉善目地对着林幼卿口说了声,“庵中屋舍狭小,还请女施主将就一下。”就因有姑子来找,道了声“失陪”就离开了。
徒留主仆两人与这些打眼一瞧就是不好相处的人,共处一室。
这雨落的突然,想来今日在此躲雨的人可不少,庵中上下自有一番忙乱,老师太能亲自相迎,已是不易。
林幼卿也就不以为意地自己安置起来。
只是两张榻上都坐满了人,且这伙人打眼就能瞧出非富即贵、目下无尘,在觑了她们两眼后就懒洋洋地收回了目光,继而旁若无人地说起话来,压根就没有与她寒暄、让座的意思。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当下,无疑才是个真正拼爹拼家世的时代,身为小县丞之女的林幼卿,没一样能拼得过这些人,更得罪不起她们。
再者,纵使她有得一拼,也不屑为之。
退一步海阔天空,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林幼卿主仆两人也不去讨嫌,在就近的空着的圆凳上安坐下来后。
一直惦记着自家大小姐伤势的桂香,先掏出帕子为林幼卿擦拭着头上的雨水,而后小心翼翼地拨开湿漉漉的额,盯着红肿的额头心疼不已,低声道:“奴婢瞧着大小姐头上的伤不妥当,还是去葛大夫那里寻瓶药酒来擦擦,早些好了,也省的老太太见了心疼。”
林幼卿度着反正这会被雨困在这里,有的是闲工夫,伤处虽没那么疼了,却还是隐隐作痛,还肿着个包,擦了药兴许能好得快些,也就由她去了。
到了安置男宾的东厢房。
桂香见到屋内的陈设与西厢如出一辙。
葛大夫与黄管家坐在近门口的榻上。
里面的那张榻则坐着位石青色直裰的男子,正望着窗外的雨怔,身侧立着两个强壮的小伙子,腰间还各别一把匕。
似是一主两仆。
她不敢多看,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拎着心、垂着眼走到葛大夫跟前,小声而简洁地道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