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強行忍了又忍,謝雲澤竟是很快就平靜下來。
「你現在沒有辦法再蠱惑我。」
「不要忘記了,我現在血液裡面混雜的力量是你自己注入的。」
幽晦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反覆流連,卻始終沒有辦法反駁他的話,像是有惱怒與不甘掠過,到最後又全都被他強行壓抑消散。
確實是這樣,謝雲澤的血液在融合他的以後,基本就能夠抵禦他的全部能力,自己在強行烙印下自己痕跡的同時,也等於對他丟盔棄甲,丟下所有的手段。
也是因為察覺到這點,謝雲澤忽的心頭微動,問道:「你當時到底在想什麼?」
「當然是憤怒。」明皓月知道他指的是注入血液的時候,即便是現在那抹冷酷殘忍都還沒有消散,「我原本是最厭惡這種圈地盤的行為。」
血族自負高雅,所有提供給鮮血與他們的人都是自願獻祭,千百年來也就只有明皓月擁有這麼強悍的自制力,在面對謝雲澤只是循循引誘。
到後面甚至違背他的本能,不但沒有能收到祭品,反倒是將心臟的血液都抽出來給他,自己變成哀求的那方。
「但是這些臭狗似乎都很喜歡這樣做。」
明皓月的視線慢慢地,從耳垂落到他的鎖骨,又還在緩慢向下,似乎是在找楚霧痕留下印記的位置,大抵是藏得深沒有能感受得到,語氣變得愈發幽晦冰涼,「他們這是在挑釁我。」
但僅僅是如此就能夠讓他奉獻這麼多嗎。
謝雲澤總覺他還有別的很多都沒有說。
但是都沒有等他出聲,明皓月便溫和注視著他,「其他的便別問了,倘若我是你伴侶的話,我為你做再多都不為過。」
「但是倘若最後匹配的結果不是這樣,那麼我的所作所為你也不需要知道,知道對你並沒有好處。」
這等同於是變相承認了謝雲澤的猜測,就連神經都輕微地發顫,還是忍不住低垂睫羽去探尋他的心態。
迄今為止,他早就已經了解怪物們的秉性。
但凡是他們認定的人或者事情,再怎麼樣犧牲都不為過,都不要說是心臟的血液,當時說要收屍的時候甚至多半都沒想過回來。
憤怒是真的,但是憤怒到這種地步,其實也只不過是想要占有謝雲澤,想要成為他身邊唯一站著的伴侶罷了。
即便是連這點需求都無法實現的話,那麼留下的血液也可以保護他不受其他怪物的侵擾,甚至還摻雜了些永遠與他交融的私心。
「其實這次匹配……」謝雲澤忍不住道。
但是都還沒有等他說出什麼來,周遭漫山遍野的玫瑰花,陡然迎來狂風,馥郁的香氣跟花瓣吹到空中捲起。
旁邊明皓月的臉色陡然變化,眼底的血月更是瘋狂轉動,像是在迎接突如其來的襲擊,眉頭緊緊地皺著。
「應該是楚霧痕吧。」謝雲澤聯想到方才的那副表情。
忽然間心頭微動,他發現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霧痕跟明皓月纏鬥的時間久,他們對彼此的恨意和排他性,比起其他的怪物都要強。
就像是在來到花卉基地的時候,楚霧痕就格外戒備,而此時狂風剛吹連黑霧的氣息都還沒滲透,明皓月便已經格外厭惡。
「確實是他。」明皓月擋在謝雲澤的面前,在跟他說話的時候卻壓下所有的殘酷冷漠,溫聲道,「你先去挑植物吧。」
謝雲澤微微愣住,轉身才發現自己的腳邊已經不是玫瑰,真實的花卉基地場景正在逐漸滲透進來,就要打破這場幻境。
他忍不住輕輕地咬住唇,聽從明皓月的話沿著小逕往外走,手指在這些具有能量的植物上拂過,甚至都能夠感受到的它們的輕顫。
片刻後,謝雲澤還是接著低語,「……其實這次匹配,我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到底會是什麼。」
「所以我也不知道這樣把你召喚回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忽然間,他像是聽到明皓月在背後的輕輕低笑。
此時背後的景象已經變得格外可怖,暴怒的黑霧瘋狂壓下來,而天空也倏然變成一輪血色的月亮,月光所照耀的地方就連玫瑰的氣息都浮動得格外濃郁。
在黑霧鋪天蓋地砸下來的剎那,所有猩紅色帶著血珠般的氣息凝聚成線,與它瘋狂地交織纏鬥,然後又轟然炸開盪出恐怖的波紋。
倘若明皓月還能騰出空來跟他說話,必定會安撫他說當然是好事。
因為如果細看他的身體,會發現好似從血液到皮膚都是重生長的,得如同經歷過什麼摧毀,直到那聲呼喚以後,才最終凝聚成形。
謝雲澤的手裡面摘了把安眠草。
漂亮的藍色和柔和的橙色懷抱在懷裡面,感受到背後寂靜無聲、但是卻具有攝人壓迫感的場面,幾次三番都想要回頭。
然而腳底下卻突然踏出岔路口,眼前的場景驟變。
花卉基地的盡頭連結的,竟然是之前自己去過檢測基地,浮著符文的圓形穹頂建築赫然在目,正指引著他往前走去。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是胸口卻不自覺地開始劇烈震響,讓他感覺就像是受到什麼吸引般,忍不住邁步踏足。
等到了以後才發現,竟然真的是檢測基地。
工作人員特地前來迎接他,而背後不遠處還有等待已久的瞿炎跟白晝流,他們很顯然是剛做完獨立的檢查,正抬頭凝望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