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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侠盗还是采花贼九(第1页)

“你去说……”

“俺不去,你……你去……”

“要不……要不……咱两一起去……”

东街巷深巷,赌堂内,后宅堂屋外,两个狗腿子的心腹崽子你推我搡,谁也不敢去堂子哥的屋里说着事儿。

可时至此刻,再不禀了堂子哥晓得,怕是等堂子哥晓得小娘子被飞贼掳走已失踪三日之事,不只是卸了手脚胳膊这么简单,也不是挖了他们的眼珠就能了事,更不是要了命那么利索,那是放了铁板上也不叫个死来,剥了层皮也能活生生个。

脚步哆哆嗦嗦,高大的壮汉身儿却颤颤巍巍,跟那吓死了的鹌鹑似的,推推搡搡到堂屋外,说一起去,却没一个先迈出去那第一步来着。

“你去……”

“你去……”

“一起……”

你推搡着我,我推搡着你,嘴里也你来我往的推搡着,可就是没个胆子真一起敲门进去,直至堂屋内趴着床榻上养伤的堂子哥一声阴戾:

“你们两弄啥呢,滚进来。”

两人你推我搡着的怕死行径倏了个消失,手脚差点同步的推开门进去,入了内堂屋,扑通一下便跪地,膝盖磕了地上碰的响,听着就疼,两人却愣是没一个敢表现出疼痛神情。

暗黑系的堂屋,一进了屋里就阴沉沉的压抑感觉一股脑袭来,无论屋内桌椅板凳,绸帘床幔,皆乃暗黑色,就跟那趴着床榻上眸子里迸发着黑乎乎两团阴气的人一样。

因中秋花灯夜没看好义妹,还纵容义妹胡闹明目张胆出手祸害知府家女郎,堂子哥被自个义父再罚了二十鞭,趴着这床榻上到现在还下不来床,被褥也不能盖了身上怕粘着,只能赤膊榻上。

已过三日,背上横七竖八的鞭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两番惩罚下来,即便用着上好的药膏涂抹伤痕,可面上的发白却乃再好的伤药也涂抹不了的,发白的唇唯有将身体养好了,恢复了气色,才能红润来。

人面上这般显露着虚弱感,可在被他一声喝进来的崽子垂首帖耳不敢瞧来他半眼下,这人蹭一下坐起床榻上,后背一瞬撕裂般疼痛席卷神经,他却不曾有半分皱眉,左右两手两把揪住了两个崽子的衣襟来,勒的两心腹崽子一下涨红粗眉鼠眼。

“柔儿怎么了?”

因鞭伤重,连带着人也发热整一晚上过,此刻嗓音还沙哑如老鸦叫唤,可那一双厉眸,勒起两崽子的手劲儿,只叫两崽子“呃呃”发不出声来,想要说话也开不了口来着。

();()  “说。”

眼瞅着两崽子就要喘不上气息的气厥过去,堂子哥才松手,力道大的让两崽子扑通坐倒了地,连气都没舒缓过来,又忙忙起身继续跪好,也再不敢你推我搡,把事儿说了。

衙门那边寻着了人,衙门里皂头死状惨烈,活生生被爪将将就要抓断了脖颈,尸体已被野兽啃去大半,抬了衙门里叫仵作验尸,他们家小娘子人还没找着,可瞅着衙门皂头惨状,他们小娘子若危,恐也是……

后面半句“好不到哪里去”两崽子没敢说出口,也不等他们说出口,堂子哥蹭的一下站起,两脚踹去左右挡路的崽子大步出屋,崽子心窝子钻心的疼,却不敢揉的又忙起身跟上去,一个崽子顺手将搁置衣架上堂子哥的衣物拿上,忙忙捧去。

堂子哥出去堂屋时已衣物披去身上,遮挡了赤膊,也遮挡了后背还未曾消肿的交错纵横,满头披散的墨发都没有束起,就那么迎着秋日的风凌乱飞扬,更显其一身阴戾感。

戾气丛生。

——

风雨终停歇,阳晖破开散后的云层爬出斜空,将万丈光芒撒向大地,却照不进沉重心里,不只是皂头那般惨死,也不只是王家小娘子还没有寻找着,是否也已如皂头般惨状。

而乃朗朗乾坤之下人心如此不古,王权法度森严,依旧有这些不怕死不知死活的歹徒行恶贯满盈之事。

这样的世道,蜗居在京师那高墙之内看不见,那些个贪婪的蛀虫欺上瞒下,以为做的隐秘,上行下效,蒙蔽圣听,一个个披着钟鸣鼎食簪缨世家的嘴脸,永远得不到满足。

小夫妻俩并肩,走在林中小径上,已翻越半座山峰,半点不觉疲累,脚底为小径上磕磕绊绊的石子儿硌的疼着,也没有叫唤了一星半点声来,就前脚跟着后脚,步伐沉稳,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不错过半点可能的新线索,或者是下一具尸体。

至夜色下,翻山越岭上来山脉山峰之上。

在那半山时,就已现愈发多痕迹来着。

踩踏断的枝干,衣角刮过蒿草不慎间弄断的草根。

习武之人留下的足迹与山中猎户踩踏留下痕迹自有不同力道,云冠玉只瞅来两眼即可断定,他们追踪方向无错漏,人就是故布疑阵后发现被尾随,不得不舍了此前路径杀死尾随者,翻山越岭走这崎岖山林。

上山峰,绕远山路,遁离西巷府。

();()  他们上来山峰顶后,翻山越岭的痕迹是更加明显了,虽不乏有野兽踩踏过的痕迹,可与云冠玉而言辨认是人所为或是野兽所为,非难事。

踩踏遍地蒿草,树枝断裂,野兽体型必然庞大,踩踏一处蒿草丛,小体型的野兔狐狸之力道并不够,便为人为之,人之脚力,山中猎户与会轻功之人又有着区别。

猎户脚力厚重没有章法,就只寻常蛮力之人,飞贼脚力厚重且有章法,厚重之内还会带相同的轻便感,只需细细辨来即可明晓,绝无错辨。

人过留下足迹愈发之多,新线索有很多,且庆幸之处他们未曾遇见第二具尸体,既可推断人到目前还安然,亦可由此推断飞贼掳走王家小娘子,就目前来说并非要其性命。

“相公,一路上再未见下一具尸首,你说王怡柔是否活着,陆同知赶往云河县,他有没有半路间和那飞贼正撞了个满怀,有没有可能王怡柔已得救,那飞贼已然被逮捕了。”

夜色已暗下,山林之中多有野兽出没,尤其至黑暗夜间里,稍有不慎,一个不察间被扑倒身,爪嘴撕扯下去,即便救的及时也恐是没半条命。

已不能再继续追踪着下去,得等天亮,否则飞贼未曾追捕到,王家小娘子未曾寻找着,他们先没着了性命,且一路上山带着的吃食也完了,需打了野兔果腹,才能有体力。

衙役捕快寻的一处平坦山地架起火堆,将路上打来的野兔剥了皮烤起架子上,云槿姝靠着云冠玉坐着火堆旁,眼底剥了皮已显露焦黄之色的野兔,洒了带着的粗盐也能尝出味道来,可云槿姝无半点口腹之欲,她也半点没觉着饿,就是心里头憋闷的紧,脚底磨的疼,想要靠着了美相公的肩膀处沉沉的睡过去。

可她闭上眼睛也睡不着,即便没有见着皂头惨状,可就瞅着任由衙役捕快和那些王家人果腹的野兔子,她都能想着皂头死的咋样,也就如此了,一招飞爪锁喉,滚落坡下横死,而后便被野兽们分而食之着。

若非他们寻来着及时,怕是最后也只留下碎末残骨,埋了山林里无人知,等过数年乃至数百年之后为后来人挖到,也只当是野兽的残骸,或者还直接就踩了骨头上跨过去,谁人也不知这竟是人的碎末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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