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恍若未觉,幽幽轻叹“你现在知道我是清白的了,就又想起我是国公嫡女,靖穆王妃了。辰景哥哥,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口口声声爱我,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我的身体。”
梁潇的脸沉如水,薄唇紧绷成线,正要作,姜姮却将话锋一转,靠在他怀里懊恼娇柔地叹息“我好像说错话了。今天明明挺开心的,我为何要提这些事我真笨,总是喜欢干些不合时宜的事。”
他将要的火霎时堵噎在胸口,几乎要将脏腑烧灼起来。
姜姮无辜地仰头凝望他,“辰景哥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梁潇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抬手抚着她的唇瓣,勉强勾唇“不会。”
说话间,姬无剑过来了,道“雅间已安排好。”
早在姜姮停顿下看相扑的时候,姬无剑就派人来知会了店掌柜,早把二楼花廊尽头最安静隐蔽的雅间空出来,周围不再接待生客,吃食也不必由店里的堂倌递送,而是王府侍从重重查验,检毒、试吃后,才送进来给梁潇和姜姮享用。
店掌柜知道靖穆王殿下驾临,非要来磕头请安,被姬无剑给拦下了。
他一路跟着梁潇和姜姮,觉得两人虽然不至于像从前似的,说不了几句话就争吵怒骂,成日里剑拔弩张的,但如今看似温和融洽的氛围却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特别是王妃,像个精心雕琢玉质莹透的偶人,美得惊心艳目,却给人一种虚假至极的感觉,假到好像稍一眨眼,她就会化作烟霭消散。
他总感觉一切都很脆弱,若再经一点波折风雨,就会坍塌成一地残壁垣屑。
姬无剑打了个激灵,强迫自己收起这些荒唐遐思,亲自进屋奉膳。
会仙楼有几品招牌菜鱼鲊、梅花脯、粉煎骨头、酥骨鱼。
雅间里静谧,姜姮优雅地轻敛绫袖,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皓腕,金镯子在上面晃荡荡,显得手腕剔透纤秀。
她抬起象牙银筷箸,慢条斯理地夹了块酥骨鱼放进嘴里。
梁潇和姬无剑都小心翼翼看着姜姮,神色紧张,见姜姮细致地合唇咀嚼过后,喉咙轻滚,梁潇才轻声问“好吃吗”
姜姮将筷箸放下“还行吧。”却不再吃第二口。
梁潇揽着她的肩,柔声说“若你不喜欢,我让他们再上别的菜。若这里的都不喜欢,就让人出去买你喜欢的。”
姜姮掠了他一眼,就跟没听见似的,抬手去拿瓷酒盅。
高高抬起,琥珀色的酒水自壶嘴汩汩流出,斟了满满一樽,她仰头灌下,只觉一股辛辣灌涌而入,顺着喉线流窜,呛得她咳嗽起来。
梁潇忙自袖中掏帕子,一边轻捶姜姮的后背,一边给她擦拭嘴角。
姬无剑在一旁愣愣看着,忍不住捂唇偷笑,叫梁潇凉瞥了一眼,他不得已忍住,却将脸涨得通红。
姜姮勉强止住咳嗽,光洁莹润的额头上渗出点点冷汗珠,极为不快地看向酒盅,“这酒不好。”
姬无剑又偷笑。
梁潇揽着姜姮,偏头睨他“行了,别笑了,去换盅口感绵柔甘冽的酒来。”
姬无剑忙碎步下楼,吆喝堂倌上酒。
不肖一刻,厨房便呈出来一盅桂花酿。
这时节正是喝桂花酿的好时候,甜白釉瓷盅配几只绿莹莹的翡翠酒樽,甘醇的清酒中糅杂着桂花的醉人清馥,姜姮端起来小抿了一口,只觉有花瓣融化在舌尖,轻绵细腻的香甜。
她在梁潇和姬无剑紧张的注视下抬头,终于展颜“好喝。”
两人俱是长舒了口气。
喝到喜欢的酒,姜姮看上去心情颇佳,雪凝般的小脸颊透出两团薄薄的红晕,目光略微涣散,显出几分娇憨,她冲梁潇道“我想到想吃什么了。”
梁潇忙让她说。
“蜜煎樱桃,浇上厚厚的糖酪,用荷叶包着。”
梁潇忙要吩咐人去买,姜姮却拉住他的手,道“我要你亲自去给我买。”
梁潇愣住。
姜姮嘟嘴,眼波横流,娇媚中含嗔“从前没成亲时,你送给我的那些蜜煎樱桃哪一份不是你亲自去买的怎么成亲了,到手了,我就不配让你亲自去给我买了”
她这话说得黏黏腻腻,若是醉了后在撒娇任性,可又蕴含深意。
像是对过往少年岁月的追忆怀念,又像是对多年来的误解苛待饱含幽怨,恰戳中梁潇内心仅存的一隅柔软,令他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吻了吻她的侧颊,柔声说“好,我去给你买。”
世道纷乱,朝堂内斗不休,梁潇这个时候出门需得谨防被人暗算,故而明里暗里带了许多护卫。
他将大半留下保护姜姮,自己只带了小半前去寺桥金家。
雅间内只剩下姬无剑和姜姮,姜姮自斟自饮着那盅桂花酒,喝了两三杯,抬手扶住脑侧皱眉“阿翁,我头疼,我想喝点醒酒汤。”
姬无剑道“好,奴这就去给王妃要。”临走时,他心疼地道“您不胜酒力,就别喝了,日子还长,就算心里有怨,也别这么为难自己。”
姜姮不应,只偏头冲他痴痴微笑,面带娇憨醺色。
姬无剑叹了口气,转身撩帘出去。
他出去的瞬间,姜姮眼中那层浸染醉意的薄薄雾气倏然散尽,桃花眸子黑白分明,在烛光下闪烁着决绝坚韧的光。
她自随身带的香囊里摸出药包,掀开酒盅瓷盖,干净利落地将迷药悉数倒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因为周六上夹子,所以明天不更,周六晚上十二点更大肥章on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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