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靜時一直在喊他的名字,越來越密集,度越來越快,仿佛即將病死的患者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慢一步都會喪生。
虞瀾背後貼上冰冷的牆面,心跳忽快忽慢,像是得了心悸。
有一個答案即將破土而出,他卻仍然不敢直面。
直到門開了,他都沒有回過神。真正將他喚回神的,依舊是水流聲。
薄靜時站在盥洗池旁,而虞瀾呆呆捂住自己的嘴巴,驚恐地睜大眼。
他的表情看起來太可憐也太無助,眼圈泛著紅暈與濕意,看起來楚楚可憐。
他看到薄靜時正在洗手,水龍頭的水沖刷著右手。
望清上頭是什麼之後,他怔了怔,幾乎是透著傻氣抬起眼睫,與薄靜時對視上了。
薄靜時也在看他。
漆黑平靜的眼像燃燒火焰的冰,要把他就地點燃,燒成灰燼。
*
虞瀾跑了。
薄靜時仔細把手洗乾淨回到宿舍,虞瀾就不見了。
虞瀾顯然走得很匆忙,只帶走了一部手機,連鞋子都沒穿好,是穿拖鞋走的。
現在天色晚了,薄靜時怕虞瀾遇到危險,他給虞瀾發著消息,虞瀾沒有回。
他下樓想要尋找虞瀾的身影,卻又意識到沒有這個必要。
虞瀾在躲他。
單純的虞瀾終於意識到薄靜時別有所圖。
在聽到薄靜時反覆喊他名字的那一刻,他幡然醒悟,他們的關係不再純粹了。
薄靜時回到宿舍,宿舍只有他一個人,漆黑的瞳孔像深不見底的海。
今天得知虞瀾可能有心上人一事的確讓他受到打擊,哪怕這是虛驚一場,他也無法卸下心房。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犯賤,難道他真的缺愛到這種程度嗎?但他又不得不承認,他渴望得到虞瀾的愛,萬分迫切。
有時候他也會想,他可能真的不正常。
瘋了一樣的占有欲,無底洞的自卑心理。清醒時自嘲自己像神經病,發作時又無可奈何。
虞瀾想要跑是正常的。
任誰遇到這樣瘋狂的、咄咄逼人的喜歡都會喘不上氣。
薄靜時能夠理解虞瀾的恐懼,人都會有恐懼的事物,像他怕黑那樣。
他怕黑,但他不會逃離黑,反而會逼自己習慣黑,忍受黑。
虞瀾會怎麼樣呢?
害怕他、遠離他,像任何正常人的反應一樣。
但他該放棄嗎?不會。
當然不會。
人們在看到渴望擁有的事物,第一反應是害怕弄壞,因為太喜歡了。
但他已經過了這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