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三年里她做错了什么糊涂事,若是裴渡愿意,如今的她自当全力弥补。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掌心下,男人手臂上有力的肌肉骤然紧绷。
悄悄捏了一下,硬邦邦的,像块石板。
怪不得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总是觉得硌得慌……
小女人思绪纷飞到十万八千里外,裴渡却是十分受用。
难得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对着面前瞠目结舌的二人微微颔首。
“太子,靖国公,本王携王妃先行告退。”
直到上了马车,手中被裴渡塞了雕花暖炉,江晚芍才想起——
自己好像是应该与裴渡置气的,为着他昨夜违背诺言,不肯留宿。
江晚芍唇角那抹被拆穿偷听的羞怯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抱紧了暖炉,往马车壁挪了挪,竭力远离另一端的男人。
裴渡自然察觉,微微垂头,嗓音低沉和缓。
“芍儿,怎么了?”
如此悦耳的嗓音在耳畔响着,引得江晚芍小脸莫名滚烫,烧的几乎冒烟。
更不肯和他对视,转头去瞧着纱帘外熙熙攘攘的街景。
落在男人眼中,却全然成了另一番含义。
方才见到谢锦书时,芍儿羞的小脸酡红,一双美眸不知慌乱地朝那边瞥了多少次。
奈何他“不近人情”地站在身侧,于是芍儿只好忍了关心谢锦书的心思。
挽住他的手臂,也只是怕他再对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谢锦书出手吧。
芍儿向来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如今却愿为了谢锦书,在他身边如此隐忍。
裴渡黑眸微眯,周身的温度骤然低了几度。
瞥到二人之间,由于江晚芍挪了挪而产生的那道间隙,他握紧了拳,生生忍住自己靠近的欲望。
江晚芍虽然不理他,但那也只是大小姐的傲娇脾性作祟。
正等着裴渡继续追问呢,余光却瞥见。
男人非但没有往下关心的意思,反而冷了脸,正了身子目视前方。
喂!你就这么没有好奇心吗?
江晚芍呼吸一滞,想到谴责裴渡昨夜临阵脱逃的那几句话,也就卡在喉咙里。
毕竟她此时还是十六岁的少女心性,从未受过一丝委屈的掌上明珠,自然不肯吃亏。
“裴渡,你怎么总是这般讨厌!”
她忍不住朝着这个永远冷心冷情的男人瞪过去,小脸上只有一层意思:
你是傻的吗,快哄哄本小姐!
在她的记忆中,虽然总是自己追在裴渡身后做跟屁虫。
可若是她伤心难过,裴渡从未袖手旁观。
十二岁那年,祖母去世,她与哥哥随父亲回乡守灵。
裴渡本不该去。
但那天谢锦书来送她,温柔的语气让她想起祖母,更哭成了一个泪汪汪的小人儿。
许是听她哭声听得烦了,裴渡的脸色冷的像结了三尺寒冰。
将手中未出鞘的长剑往谢锦书面前一挡,让他不得不退后几步。
“该出发了。”
然后裴渡便主动牵起她的小手,将她扶上马车。
并且,破天荒地答应了陪她一同回乡。
可眼前的裴渡,和记忆中又是那样不同。
听她说自己讨厌,裴渡的瞳孔骤然一缩,心跳险些停顿。
芍儿显然是并未恢复记忆的,但她仍是说了那句话。
三年中她不知说过多少次的,她厌恶他。
心口像塞了团湿漉漉的棉花,堵的厉害。
只是面上没有显露分毫。
多年来的本能,便是任心中惊涛骇浪,面上也无半分波澜。
他从不愿把自己的血淋淋的伤口露给人看,只习惯于在心底的角落中,独自等待伤口结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