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忠又忍不住道,“母亲,请你高抬贵脚,放过婉儿,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哦,是吗,”易老夫人冷眼旁观着张婉的小动作,将她的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
果然啊,装柔弱这一套只有在爱你的人身上才有用。
你看易忠那反应,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易老夫人冷笑连连,“张婉,我的确不喜你,可你给我生了个好孙儿,这次我便饶过你。”
她抬起脚,“你给我记住,什么人你不该动,什么东西是你的,什么东西不是你的,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以及不要再妄想用这副嘴脸去暗戳戳陷害我的乖孙。”
张婉心里怨恨,可脸上不敢表现,她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的重复刚才的话,,“母亲明鉴,儿媳绝无此心。”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我不想与你扯,”易老夫人看着地上半躺着的张婉,她竟不知不觉间半靠在易忠怀里了。
易老夫人冷哼,“张婉,你给我记住了,易家是我这个老婆子说了算,是易书的易家,不是你张婉的。”
此言一出,不仅张婉满目惊愕,易忠亦是不可置信,“母亲……”
易老夫人不看他二人,高高扬起头,道,“张婉,你教唆易忠,离间他们的父子关系,我也不重罚你,你只需要回去虔心给我手抄十遍《女戒》来便可。”
易忠和张婉异口同声,脱口而出一声,“母亲!?”
易老夫人不再搭理他二人,掠过他们走到门口,停下,道,“易忠,你随我去祠堂。”
“是,母亲,”易忠安抚的拍拍张婉的柔荑,示意她放心,他将张婉扶起来,在她担忧的目光下跟着易老夫人离开。
易忠跟着易老夫人来到了祠堂。
进了祠堂后,易老夫人便让嬷嬷去外边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嬷嬷答了一声,便出去把门带上。
此刻,诺大的祠堂内只有易老夫人和易忠两个人。
香烛袅袅,烛火耀耀,屋内的烛光并不亮堂,是昏沉的黄,似落日余晖。
易忠不解,他挺直腰板,看着眼前背对他的易老夫人,问,“母亲,您唤我来祠堂,是有何事吩咐?”
“你父亲为你取名忠,所为忠不过是为臣忠,为夫忠,为父忠,为友忠,及为人忠,”易老夫人转着佛珠,看着墙上挂着的壁画,淡淡道,“至于你,有几忠,只有你自己知晓。”
“母亲此言,是何意,若是儿子有不对的地方,大可以直接告诉儿子,不必拐弯抹角的点儿子,”易忠的话看似恭敬,可骨子里却满是不服。
不服易老夫人对他的态度,漫不经心,仿佛在说着一个陌生人。
“轩曜,”易老夫人久违的叫了他的表字,“你在不满吗?”
“儿子不敢,”易忠低下头,掩盖住眼里的锋芒。
“你还是像小时候,不听劝又自大,”易老夫人按住佛珠,不再转动,“就如同你当年费尽心思也要娶清玥一般,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
易忠的脸色阴沉,他的手死死抓着大腿的衣裳,开口的语气却是平淡的,“母亲说得对,儿子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看着易老夫人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浮上一层心酸。
都说母子连心,可他与易老夫人,却是自幼离心。
易忠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他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一切有错吗?
易老夫人低低的叹息声在幽闭的祠堂里显得突兀。
她缓缓的转过身来,她人虽老了,可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的,不是浑浊的。
“母亲有何指教?”易忠低头弯腰。
“跪下,”易老夫人简单的两个字,有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易忠惊讶的看着易老夫人。
在她不动如山的威压下,易忠一掀膝盖处的衣服,扑通一声跪下,可他的背挺的很直,脸上写的是不服与悲愤。
易老夫人站在他面前,低头去看他熟悉的脸,轻轻唤了一声,“轩曜。”
易忠的神情僵硬,一丝错愕占据瞳孔。
他是心软,也是忍不住,“嗯”了一声。
易老夫人苦笑起来,慈祥的面颊之上堆了一层又一层涟漪,“我知道,你是在怪我的,怪我生了你,却让你吃了苦头,怪我没有给你该拥有的一切,怪我的不亲近,怪我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