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银两交接,鹤行允便带着安又宁离开此地,去往了永华酒楼。
日月如跳丸。
十五一过,江思容就已出发前往魔域,魔域同时派了质子前来无念宫。
安又宁倒是没怎么打听魔域质子是谁,因为他知晓,不出意外,这差事定会落到玉同城城主左玉同头上。而且他最近也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因为无念学宫开学了。
他每天都忙于各门功课,压根没有精力想别的,再加上一直不断找他麻烦的桑家小公子桑可,他真的头都要大了。
学宫根据年龄和实力被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舍,天等为上舍,地等为内舍,玄等为中舍,黄等为外舍。也是凑巧,他与桑小公子年龄相仿,便被同时分到了黄等外舍,而江思谦则被分去了玄等中舍。
因此桑小公子日常找他麻烦,江思谦也没法再像元宵节那日那般拦着,而桑小公子找他麻烦的原因十分简单,就还是因为十五元宵节灯会上,他不小心弄脏了桑小公子的衣裳。
桑小公子十分不讲道理的嚎:“那可是阿谦亲自给我挑的衣裳,我才穿了这么一次,就不能再穿了,我太亏了!”
安又宁解释:“我是不小心,而且不是已经赔偿后作了了结了吗?”
桑小公子却道:“那不算!”
安又宁被他烦的不行,也有些生气了,质问他道:“那你觉得怎样才算了结?”
桑小公子却被他一下子问住了,仿佛他也不是为了什么,也不知怎么才能了结,就是单纯的自己不痛快了,所以也要闹的安又宁不痛快。
安又宁没再理他,转身就走。
谁知那天后桑小公子是不提衣裳的事了,反而开始在学堂内花式找茬,一会说安又宁占了他学习的位置了,一会又要堵着不让他走要和他大论心法,不一而足。
因此,今日一早,桑小公子再围过来的时候,安又宁“啪”一声就将手中的《修行经略》往桌面上一扣,在桑小公子怔愣之际,冷脸道:“打一架?”
桑小公子立刻一脸谁怕你的架势,气势十足的道:“下学后,无双苑见!”
无双苑是学宫的兵器库和演练场,桑可这是应战了。
安又宁自从那次鹤行允说让他任性些大胆些后,他好似就有了强硬的底气,心态便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他想着桑可这人怕是脑子有什么毛病,所以他才与桑可讲不通道理,不若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将他打服了,让他吃了教训不敢再惹自己才好,若一次不服就打两次,两次不服就打三次,他不怕得罪了这个世家公子。
今日黄舍宣讲了些心法,传授了些身弱时的临敌经验,这一天便很快过去了。
临下学时,教习先生在讲案处却突然提醒他们道:“魔域质子方才已经到了学宫,各位学子下学后莫要再乱跑,免得互相冲撞,没了小命。”
学堂内众弟子顿时面面相觑,不过片刻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学宫内不仅有各路身份尊贵的世家弟子、门派弟子,还有更多经过学宫入学考验,根据资质选拔上来修行的普通弟子,教习先生提醒的实际上是这些并没有身家可自保的普通弟子们。
好在普通弟子们自知其中险要,纷纷谢教习先生提醒,教习先生看起来便像是松了一口气,离开了学堂。
教习先生一走,桑可便立刻跑到了安又宁桌案前,提醒他道:“别忘了,无双苑见!”说完也不等安又宁回应,便迫不及待的一溜烟儿向寝舍跑走了。
安又宁将书本收拾进书盒,春信进来帮他提着,二人也往内院霁云苑走去——为了打好这架,安又宁也得回去换身利落的护臂窄袖武服。
春信却忧心忡忡的:“少主,要不还是算了罢,伤着了怎么办?”
安又宁边向拐角的月亮门疾步,边回头道:“我都快被他烦死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再说,你怎知就是我输?春信你对你家少主也太没信……哼唔……”
“心”字还未出口,安又宁便在月亮门拐角处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他闷哼一声,下意识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这才捂着一边脑袋脱口而出:“对不住,没看到……”
话却未完,就被人猛的用力捉住了手腕,一道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炸雷般响在安又宁耳边,那声音又低又沉,底色中却透出一丝掩藏不住的不可置信与惊悸:“又宁?”
是……谢昙!
安又宁霍然抬起了眼睛。
谢昙穿着一件墨色玄袍,袍子样式简单,却将他宽肩窄腰的高大身量勾勒的极好,他脸色却有些差,眉目阴沉,而那双深邃的眼睛内亦布着倦怠的血丝,使他整个人显出不忍外露的憔悴,让人瞧不出一丝活气儿。
一别经年,再次相见,谢昙气场透出了前所未有的沉郁狠戾。
他仍穿戴着黑色的手衣,此时却紧紧握着安又宁细白的手腕,嗓音有丝强抑的颤抖,再次确认道:“又宁?”
安又宁登时震如惊雷,脑子嗡一下,一片空白。
他从没想过会这样猝不及防的再次见到谢昙。
在安又宁的计划中,他需要努力修炼至有把握时才能再去魔域找谢昙寻仇,不然打不过就是主动去送人头,他不允许自己的复仇失败抑或有分毫闪失,是故他才在学宫如此勤练不辍。
却不曾想,他还未来得及,甚至说他才刚开始修习,谢昙竟就已出现在他眼前。
谢昙……怎么会在这里?
安又宁霍然想起今日下学时,教习先生所说的话——难道魔域派来的那个质子不是玉同城城主左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