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宁霎时鼻子都要气歪了。
所幸鹤行允知道见好就收,终于说起正事来:“襄德城城主计雄侯死了。”
鹤行允道:“是谢昙干的。”
安又宁垂着眼睫没吭声。
鹤行允却略有惊讶:“你不意外?”
安又宁自然不意外。
当初他去刺杀计雄侯就是因为质子人选未定,他为了助谢昙一臂之力,才孤身犯险,最后才落了个被利用惨死的下场。
计雄侯是魔主另一个义子——玉同城城主左玉同的势力附庸。杀死计雄侯,相当于大大削弱左玉同的势力,左玉同便沦为最末,成为最有可能被派为出使正道的质子人选。
对谢昙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如今计雄侯死于谢昙之手,自然就不是什么令人意外之事了,反让人觉得很是理所当然。
安又宁下意识攒着手指道:“所以魔域质子的人选定了,是左玉同?”
鹤行允却道:“那倒没有。”
安又宁疑惑的看过去,就听鹤行允道:“魔主还未正式通知正道质子人选。”
安又宁皱起眉头来。
鹤行允笑他:“小小年纪,这般皱着眉头,也不怕变成了小老头。”
安又宁已然习惯了鹤行允三句正事就要取笑他的说话方式,鼓了鼓嘴巴:“你又取笑我!”
鹤行允道:“任何事情都需出师有因,谢昙大张旗鼓的灭了计雄侯的势力,你就不想知道他打的什么幌子,拉的什么大旗?”
安又宁极快的掩下眼底燎原的恨意,只略微抿了抿唇:“与我何干。”
“哦?”鹤行允挑了挑眉,却并不追究安又宁的话,只嗤笑道,“这谢昙倒是个难得的情种,他出师襄德城没什么别的借口,只道让计雄侯还一个人给他。”
“据说那人是他的爱侣,被计雄侯关入了密牢,生死未卜。”
鹤行允道:“谢昙便于襄德城城门前放言计雄侯,将他的爱侣还予他,他便退兵,若不交还,他就取了计雄侯性命,踏平襄德城。”
鹤行允意味深长的看过来:“谢昙说,他的爱侣名叫安又宁。”
自小初元神归位后,出于对小初肉身的负责,鹤行允就将他前身做了相对详尽的了解。
安又宁是飞云阁的少主,自年少目光就一直追随着谢昙,甚至冒大不韪豁出身家性命救谢昙于水火,给了谢昙一线生机,这才有了谢昙后来在魔域的呼风唤雨。
安又宁深爱谢昙。
如今,谢昙为了安又宁在魔域大动干戈,鹤行允以为安又宁听了会高兴,再不济总会流露感动,却不想安又宁什么都没有,反直接而又生硬的表示——与他何干。
鹤行允立刻感知内有蹊跷。
但他并不是喜爱打听别人隐私之人,并不打算继续追问安又宁缘由。
安又宁却气的浑身发抖。
谢昙剜了他的心,剖了他的内丹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打着他的幌子铲除异己!
他将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利用了个干干净净,到死了,难道都不能还他尸身一个安宁吗?
什么爱侣,什么还人,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不过就是对他敲骨吸髓,将他的尸身摆上台面,行嫁祸之端,获莫大利益的卑鄙小人罢了!
谢昙怎还有脸当众说他是他的爱侣?
滑天下之大稽!
安又宁强自抑制才没有在鹤行允面前失态,他颤抖着唇道:“谢昙在撒谎。”
鹤行允目光看过来,安又宁在袍袖掩藏下用力的掐了掐手心:“爱侣的说辞不过是他讨伐的借口,不足为信。”
鹤行允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又宁一会,却未再深究,只道:“待正月十五一过,江家就要将他们的大小姐送入魔域为质,魔域没几日可拖了,到时魔域质子指派人选,必然水落石出。”
鹤行允接着道:“魔域质子会被送到无念学宫来,过了十五你也要到前院学宫正式学习了,到时你避一避,无事莫冲撞了你。”
安又宁如今身子刚能活动自如,却是个空有皮囊的凡人,一点正道功法都没有正式学过,这便罢了,他身子底子还差,说他一步三喘都是轻的,于是安又宁主动向宫主夫妇提出修炼之事。
宫主夫妇心疼自家孩子,起初还不太愿意,还说只要安又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若担忧凡人之躯的寿元,他们为人父母的自然会渡给他,不想让他吃这个苦。
后来见安又宁很是坚持,才勉勉强强答应,并很不放心的嘱托了鹤行允看顾于他。
安又宁也发现了,鹤行允与宫主夫妇一家关系非常亲密,鹤行允作为明心宗的弟子,不知为何却日日周旋于无念宫,还对他过于看顾了些。
后来安又宁才知晓,原来是鹤行允的师父凌霄散人廖英岐廖老与宫主夫人廖娇娇沾了亲,早在宁初霁出生之前,二人就玩笑似的有个约定,给二人底下首出的孩子拟了个口头婚契,后来廖老就捡了鹤行允做弟子,而廖娇娇则生了宁初霁这个独子。
再加上无念宫又是天下第一学宫,廖娇娇当初想让廖老来当镇山宫长时被推脱,所以鹤行允就顶了师父的锅,来无念宫当了学宫剑师。
一来二去,鹤行允想不与宫主夫妇关系密切都难。
尤其是鹤行允还有口头婚契这一个枷锁套在身上——眼瞧着宫主夫妇是把当年之事作了数的。
所以鹤行允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粗犷,但私下却对他照顾的事无巨细,也就很能说的过去了。
但宁初霁生来没有元神,说他是个傻子也不为过,就算他占了无念宫少主的尊贵身份,这桩婚事显然还是十分委屈少有威名的鹤行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