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成此事,便算将谢昙余下的恩情还清了罢。
安又宁想,也不知父亲现下如何了,待他此间事了,便去帮寻父亲,到时父亲拿着这最后一味药引,将母亲的病医治痊愈,二人便可再和和美美的相伴下去了。
到时候飞云阁上有父母看顾,下有大师兄继承阁主之位支应门庭,一家子和和乐乐的,他也可放心离去了。
毕竟他身份敏感,若想不为飞云阁带来麻烦,必是不能回去的。
到时他就随便找个地方定居,安安稳稳的了却残生。
计雄侯没让安又宁等太久,他不过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听房门吱呀一声,计雄侯就搂着一个人歪歪斜斜推推搡搡的进了门。
浓烈的酒气霎时充斥了满屋。
安又宁隔着朱红色的帷幔看去,只隐隐约约看到被计雄侯搂着的那个人似乎是个不大的少年,身上还绑缚着绸绳,绸绳勒得紧紧的,少年的双臂丝毫动弹不得。
安又宁蹙起眉来——原来这所谓的纳小竟是强抢。
计雄侯很快拽着少年跌跌撞撞的往架子床这边过来,不过方到近前就一把将少年按倒在床,开始扒拉少年本就轻薄的衣裳。
少年发出惨叫,开始剧烈的反抗,架子床吱呀摇晃起来。
安又宁自看不得这种场面,默念口诀,顷刻便剑刃翻转,剑尖立时顶挑向朱红帷幔,霎时便连着重叠的朱红纱幔刺向早已瞄准过的计雄侯之心。
谁知计雄侯似早有察觉,虽喝的醉醺醺的,身形却骤然一晃,躲过了这道致命利刃,安又宁剑尖立时错位,刺在了计雄侯的肩胛骨上。
没有一击毙命,安又宁脸色骤变,一脚将床尾的少年踢下了床。
安又宁厉喝:“走!”
少年愣了一下,立刻连滚带爬的摔下了床。
计雄侯的大手即刻握住了安又宁使剑的手腕,不怀好意的怒笑起来:“小美人,事到临头,你竟还关心别人?我可要伤心了!”
说着掌心黑气四溢,霎时便如绳索将安又宁手腕捆绑,更有一两条黑气趁机顺着经脉,眼见就要钻入安又宁经脉之内。
安又宁也不是吃素的。
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经验丰富,见机便立刻以指为刃,左手一挥,猛然划向计雄侯脆弱的脖颈。
安又宁指尖锋锐剑气袭来,计雄侯面色一沉,却迫于安又宁凌厉的攻势,即刻便松开了安又宁的手腕踉跄后退,躲过了这招致命攻击。
安又宁腕间黑气顿消,解除了对方侵袭自己经脉的魔息危机。
而计雄侯这么一退,安又宁刺入计雄侯肩胛的剑刃,亦随着对方退后的力道猛抽出来,霎时便带出一弧迸溅的腥咸鲜血。
计雄侯捂着左肩,眼神瞧着醺然,却气的唇上两撇小胡子都要飞起来,怒喝:“竖子敢尔!”
安又宁却没那么多废话,他知时机易逝,若此时不能将此人顷刻毙命,以后再想重来一次怕也再没这般好的时机。
安又宁专注力骇人,对计雄侯的怒喝充耳不闻,伸手并指,将一身真气猛灌剑身,浓郁丰沛的真气霎时震得剑身嗡鸣作响,他立刻下压蓄势,长剑骤然如流星,脱手而去。
安又宁飞速结印,那于空中疾刺的长剑立时一生二,二生三,顷刻幻出无数把来,把把对准了计雄侯身上各处要害,凌厉至极。
那剑阵一丝外势罡风也无,瞧着甚至颇为如沐春风,其裹挟的内势之力却在疾驰中频闪着无穷的雷电杀意,那剑意浓烈到甚至还未至计雄侯面门,剑阵所经之处便已被尽数切割,架床桌椅,霎成废墟。
计雄侯从未想到,他以前不过随手调戏的一个谢昙禁脔,修为竟如此高深!
就算上次四方城之宴上这小禁脔伤了他,他也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防备而发生的小意外而已。
却不想对方竟是谢昙隐藏颇深的大杀器!
计雄侯踉跄着捂着左肩鲜血淋漓的伤口,惊惧的目眦欲裂:“还不动手?!”
安又宁蹙眉,却还未反应过来,便突觉后背一痛,顿觉心脏位置被金戈之器刺进,心口一直精密转动的齿轮骤然卡顿,玄金之心运作时规律响动的咔哒之音登时消失在胸腔。
安又宁陡觉身子一软。
那被他灌注真气裹挟着凌厉去势的剑阵亦霎时一顿,下一息,万千剑意消散,安又宁手中最初握拿的那把长剑霎露真迹,啪嗒掉落在地。
安又宁强撑着身子调转,便见那最初他担心误伤而把人踢下床的少年,正一脸惊惶的看着他,颤抖不已的手掌上却沾满了从他身体里迸溢而出的鲜血。
安又宁瞳孔一缩,呕出一口血来。
——那少年压根不是被强迫抢来,而从一开始就是和计雄侯一伙儿的!
刀光剑影中的心软全部是面向自己的刀。
他怎么就能忘了呢!
安又宁反手一把拔掉了背后裹挟着雷符的锋锐匕首。
精密的玄金之心被裹有雷符的匕首破坏,纵使被安又宁很快拔出,亦未再次运转起来。
安又宁忍不住大喘一口气,勉力支撑的身子才未轻易倒下。
心脏的停摆,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大到甚至不过片刻,他便已窒闷不已,意识都开始走向混沌。
计雄侯哈哈大笑,冲站在安又宁另一边已经吓傻了的少年命令道:“扶我起来。”
少年战战兢兢的从安又宁身前一步一步挪过去,生怕安又宁突生报复。
安又宁却无暇顾他,眼看着计雄侯醉醺醺的站起身来,心中猛然爆发了强烈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