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他的话:“裴非一般什么时候上班?”
侍者想了一下回答说:“这个嘛……他一般下午和晚上有课。反正两点以后吧。他周一周四休息,不过有人预约的话也来。”
我又详细询问了麦恩教室的位置,心里打定主意。不管裴非接受还是拒绝,坦然还是躲闪,甚至不管他有没有其他对象,我都要展开猛烈攻势,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追随在他身边,照顾他,保护他,等他。
我要爱,不要脸!
第二天,收拾一新,杀上门去。没多费周折,就找到了似模似样传道授业着的裴老师。
麦恩在三十五层,装修得极有风格。绘画教室仿佛一间小型展览馆,安静而斑斓。落地玻璃幕墙光洁明亮,将大半个繁华都市尽收眼底。四五个徐娘半老女学员围坐一圈,各自在大小不一的画布上涂涂抹抹。中间桌上铺着酒红色天鹅绒台布,摆放了些古朴花瓶和鲜亮果子。
裴非立在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身边,轻声指导着:“……我们绘画,追求的是什么?是像吗?我们有照相机,摄录机,可以真实的记录下一切。画得再像,也像不过照片去。”
老女人一脸虔诚不住点头,裴非笑容可掬地继续讲解:“我们学习艺术,不管是绘画、音乐、文学,等等等等,终极目的,其实是一种表达。当你脑海中有一个梦境,有一种色彩,有一个模糊的影像,无法用语言讲述清楚,这时就可以借助绘画来表达。但是……”
他终于发现了站在门口安静聆听的我,轻轻后撤了一步,险些撞倒画架。
裴非波澜不惊地擦掉溅出的颜料,接着说:“但是,我们为什么还要学习透视,学习构图,学习把静物和石膏体画得更像呢?这就好比,我们要成为长跑运动员,成为舞蹈家,成为模特,首先,最基本的是要学会走路。但是走路,决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学生纷纷表示明白了,有人找裴非帮忙修改画作。他弯腰伏下去,贴着那人后背,一笔一划地勾勒起来。一个指导完了,又赶紧招呼另一个。之后的两个小时,他都没再看我一眼。
一堂课终于结束,女人们又拉着裴非闲聊半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裴非半倚半靠在桌边,一脸疲惫。
见他没有出来的意思,我狗腿样跑进去,奉上香烟。裴非没接,对着墙上“严禁吸烟”的牌子指了指,又揶揄我说:“许总,什么时候进化啦,能闻着味儿搞追踪了?”
我赶紧赔笑:“形势所迫,形势所迫!”
裴非也不多话,动手整理起自己的画具,我自然也殷勤地上去帮忙。他见状,便放手全交给我收拾,自己抱臂旁观。
我立刻积极表现了起来。一边劳动,一边找话说:“裴老师很敬业啊!为人师表、孜孜不倦!对学生真可谓是有教无类、鞠躬尽瘁。”
裴非望着窗外调侃说:“何止学生,我对谁都掏心掏肺、肝脑涂地。”
我赞叹着:“不错,是个好演员!值一尊小金人儿!”
裴非冷笑:“不敢不好好演。你永远都不知道,谁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我随口问道:“裴老师,年纪轻轻,如此多人生感悟,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出落得这样呢?”
猛然间,一阵沉默,温度降到冰点。
就在这时,走廊上响起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咔哒、咔哒。空气中霎时蒸腾起一股柔美香气,玫瑰茉莉在白檀香的衬托下扑面袭来。
我吸吸鼻子,靠近裴非耳边小声玩笑:“南波范五,香奈儿啊。这是玛丽莲梦露来啦。”
裴非轻瞄我一眼,没说话,只专注的望向门口。
先声夺人的“梦露”小姐终于出现,她满头浓密卷发,一件大红羊毛披肩。“梦露”展开双臂,犹如开放的大牡丹,嗓门高八度地兴奋叫着:“裴——裴——”
裴非立时“啪”地绽放出一脸笑意,展开双臂喊了声:“金姐!”遥遥飞了过去。两朵花很快汇合,紧紧拥抱在一起。彼此轻拍后背,还放肆地蹭了蹭脸颊。
我压抑着不断翻涌的酸气,自我安慰说,这是礼节,是礼节,只是礼节!却忍不住嘴角抽搐。妈的,那飞奔那拥抱那亲切热烈,都是我的!我狠狠地嫉妒了!
作者有话要说:重逢的两章写得非常混乱,想说的话说不清。
暂时先这样吧,以后慢慢改。
☆、心声
不出我所料,这位金姐也是裴非的学生之一,且是个传奇人物。她是一家连锁酒店的老板娘,学名:女强人!
金姐是上海人,身材好气质佳,曾经的娇俏小空姐儿一名。因为太过于爱岗敬业,对乘客服务到家,终于嫁了中年港商为妻。谁知好景不长,没几年,她“下岗”了。
金姐付出了青春年华,换来了一段失败的婚姻,一笔可观的赡养费,一颗立志自强的决心,和一身商海逐浪的本领。想必如今以她的身家已不输前夫了。
从金姐的身世经历推算,年纪少说四十上下了。却驻颜有术、保养得当,面容上没留下什么岁月痕迹。人也热情奔放,颇有精神,使我不得不防。
我草木皆兵地追问:“裴,你是怎么就和梦露交好了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裴非毫不理睬“您老是我什么人呐”
我立刻献媚:“小人是王子殿下您的追求者啊!”
裴非不屑:“切!”但还是大发慈悲地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帮过她一个小忙。她人好,把我当弟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