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小太監的催促,趙霜酒點了點頭站起身子,但由於跪的太久,他的腿已經麻了,差點兒摔倒。還是小太監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不過趙霜酒卻將他的手推開,自顧自的踉蹌著往前走。
出了靈堂,趙霜酒深呼了一口氣,深夜微涼的氣息鑽進了他的鼻子,讓他原本有些遲緩的思緒再次活躍了起來,舔了下微乾的嘴唇,抬起腳朝柊萃宮的方向走去。
約莫一刻鐘就到了,看了一眼跪在門口的太醫,趙霜酒掀開珠簾,緩步走了過去。拓跋梅見他過來,形如枯槁的手微微擺了擺,低不可聞的吩咐了一聲:「都。。。。。。下去。」
守在旁邊低聲啜泣的宮女面露悲痛,微微俯了俯身子,轉身離開。
寢殿就只剩下拓跋梅和趙霜酒兩人。趙霜酒站在床前眉眼清淡的看著油盡燈枯的拓跋梅,無動於衷。
拓跋梅蹙了蹙眉頭,乾澀的眼中卻閃著鋒利的光,可惜微弱的聲音將她的鋒利大打折扣:「趙霜。。。。。。酒,跪。。。。。。下。」在外人眼中溫柔體貼,嬌弱無力的梅妃,卻在趙霜酒面前冷酷又嚴厲,若不是她起不來身子,那她手裡應該有條馬鞭,然後對著趙霜酒狠狠的抽下去。
趙霜酒抬眸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將死之人,不願與她置氣,趙霜酒依言跪了下去。
「本宮。。已經將路給你鋪好。。。你必須。。。必須登上九五之位!」許是知道自己時間不多,拓跋梅沒有一點委婉含糊,用虛弱至極的聲音直接了當的告訴趙霜酒:「否則。。。本宮就是。。就是化為厲鬼也要。。也要日日跟著你。。。」
趙霜酒低眉斂目,誰都看不見他的神色。
「你。。。。。。記得。。。。。。記得,你身上流著一半。。。。。。拓跋家的血。。。。。。一定,一定要完成。。。。。。」
可惜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再也沒了氣息。因為不甘,她的眼睛瞪的很大,死死盯著趙霜酒,眼中帶著無盡的遺憾。
趙霜酒直視拓跋梅猙獰駭人的遺容沒有一絲畏懼之意,也沒有悲傷的情緒,而是從喉中發出陣陣笑聲,非常滲人。
笑了一會兒,趙霜酒這才起身,深深看了拓跋梅一眼,眉眼冷酷,低聲喃喃:「母妃。。。。。。兒臣的母妃不是早就死在你手裡了嗎?不過。。。。。。雖然你不是兒臣生母,卻還是要多謝母妃給兒子鋪的路,兒臣便收下了。」說完,再不看一眼,轉身離開。
當天趙霜酒一晚上沒睡,上半夜跪在太后靈前,下半夜又跪在柊萃宮門口,原本就白的臉色更加蒼白。
一直到天色微熹,皇帝那邊兒似是得到了消息,派了貼身太監廖鴻燈過來,趙霜酒被勸著,才回了自己的寢殿睡了一個時辰,但很快,他就起來了。
一盞茶左右的功夫,廖鴻燈就過來請了,說是皇帝要見他。
趙霜酒理了理早就穿戴好的儀容,站起身子,跟著廖鴻燈往外走。出了皇子們統一居住的重華宮,穿過宮廊,朝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遠遠的,趙霜酒看見兩個人,前面那人高大威武,一身武將打扮,走路帶風。他身後跟著一個容貌俊朗,眉目清雋的少年。正是江韶和他爹江清山。
趙霜酒的腳步頓住了,抬起裝做悲痛的臉,眼神宛如實質一般,看向江韶。
廖鴻燈正在前面引路,見趙霜酒不動了,回頭一看,見他正盯著不遠處的那兩個人,以為他是好奇,於是解釋道:「九殿下,那是鎮遠將軍江將軍和他的長子江韶。」
趙霜酒壓下心頭的衝動,低啞著聲音『嗯』了一下。
廖鴻燈只當他心裡難受,也沒在意,繼續道:「想來應該是前來給太后娘娘弔唁的。江將軍常年在邊疆,殿下沒見過也正常,不過往後將軍就會常在京城,以後見面的機會應該不少。哦對了,江將軍的長子江韶貌似跟殿下年紀相仿,不過為人穩重,年少老成殿下可以與他接觸接觸,畢竟同齡人多相處一下,也能更好的舒緩心情。。。。。。」
「太后娘娘西去,梅妃娘娘也驟然病逝,殿下心裡難受,皇上都知道,但人死不能復生,殿下還是要往前看。。。」廖鴻燈小聲碎碎念著,一邊繼續引著趙霜酒往前走。
很快,就與迎面走來的江韶相遇。
「鎮遠將軍好,江公子好。」廖鴻燈率先行禮。
「廖公公。」江清山抱拳行禮,雖已年約四十,卻絲毫不見老態,舉手投足帶著大將風範,稜角分明的臉配上那雙似是飛入雲霄的劍眉,迎面給人一種寶刀出鞘的凜然鋒利感。但若細看,卻也能在他鬢間發現幾縷白髮。
英雄總有遲暮之時,好在後繼有人。
「江將軍是來弔唁的嗎?」廖鴻燈輕聲問道。
江清山搖了搖頭,「本是來弔唁,但臨到宮門口,皇上召見,所以就過來了。」不然他也不會帶著江韶進宮。
廖鴻燈瞭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微微側身,他以為趙霜酒並不認識江家父子,於是對趙霜酒介紹道:「殿下,這二位是江將軍,和江將軍長子,江韶。」
說著,又朝江清山笑了笑,「將軍常年不在京城,所以不認識,這是九殿下。」說著,側身恭敬的朝趙霜酒示意了下。
江清山頓了頓,然後抱拳朝趙霜酒行禮:「臣參見殿下。老臣失禮,還請殿下勿怪。」
趙霜酒沒說話,他的眼神一直放在江韶身上。
第12章因為你丑的醒目
江韶跟著父親一起行禮,但遲遲沒聽到免禮聲。而且他敏感的察覺到,有一道宛如實質一般的眼神投擲在他身上,好似要吃了他一般。抬頭一看,果然是趙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