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少唐线条凌厉的眉眼弯了弯“我知道你担心我”
厉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对。”
因为梦境而骚动起来的陌生情感在血液里聒噪流动,他闭了闭眼睛,又侧头去看报站器“我担心你。”
6少唐整个人仿佛被施法冻结的游戏角色,一张五官张扬的脸呆愣得生出了傻气,他一把揪住厉戎平整的衬衣领子,视线逼近厉戎。
“我好像幻听了厉老师,你再说一遍。”
厉戎嘴唇动了动,垂眸看向6少唐“我担心你。”
厉戎的目的地不是自己的公寓,是厉父唯一未被查抄拍卖的一套房产。
这也是公寓和北传天南地北两个方向,他却能和6少唐同路十几站的缘由。
厉父的继室陈瑜前不久刚刚搬离这里,回金融街附近的房产居住,屋里的家具上四处蒙着防尘的白布,看起来冷清地近乎诡异。
客厅一角摆着白色的三角钢琴,自从厉戎的生母去世,它就再也没被弹响过。
厉戎的目光在钢琴上停留片刻,很快移向别处。
十一月底的天气,长久地不开空调。砖石结构被从外向内冻透了,站久了能教人打起寒颤。
厉戎扇走了眼前的灰尘,神色淡然。
在他的记忆里,这套房子倒是一直都这么冷。
他关上大门,穿过空旷的客厅,顺着楼梯上了三楼,推开左手边的白色房门。
厉戎习惯性地开了灯。
原本背阴的房间,光线变得明亮起来。
这是一间二十平的卧室,看得出居住的原主应当是个少年。
墙壁一侧被刷成干净的浅蓝色,木质家具大多纯白,只在角落里有一架纯黑的木质书柜这是从杭市直接运来的。
是厉老爷子送给厉戎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书柜上层带着玻璃隔板,因此免于受白布荼毒。
厉戎从最上面一层摸出一本莎士比亚悲剧选,烫金的黑色书封被轻松剥开,露出一只同等厚度笔记本。
扉页有工整的两个学生字日记。
厉戎垂下眼睫,感觉心跳被无形的指针拨快了一个档位。
他有一个秘密。
祖父去世后,就再没有别人知道。
大约十几岁起,厉戎总会时不时做一种怪梦。在这种梦里,他只能以第三人称视角旁观自己。
梦中他的视线总固定在自己周围几十米的范围以内,更远的地方,都就会被校正成一片模糊的白雾。
身为主人公的自己,却能在不同的年龄段来回穿梭,经历同一段人生。
梦里他进入高中,校花在天台向他表白。
梦里他进入大学,受到导师赏识,连续数年稳坐全系绩点第一。
梦里外祖父去世,他在灵堂沉默流泪,父亲和继母却不见踪影。
它们场景精致,视听五感一应俱全,像一部隐藏摄像机拍成的4d记录影片,每个细节都宛如现实再现。
最怪异的莫过于他醒来以后,梦境的记忆也不会消失。
最初的几年里,厉戎并没有在意它们,他是个无神论者,就把巧合归结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偶尔他会把梦境的内容都誊抄在日记里,但也只是记录,并没有其他打算。
梦境里校花向他告白那天,他特地绕路去了更远的第二食堂吃饭,没过多久,就有人看见校花和篮球队队长有说有笑地牵手回家。梦境里他在体育课上因为长跑绊倒摔伤了膝盖,他请假去了英语教研室自习,班上没有任何人受伤。
什么都没有生,生活一如既往地继续下去。
于是厉戎确定地想果然不过是做梦罢了。
但短短几年后,厉家如梦境中一般轰然垮塌,厉老爷子病倒在床,陈瑜不肯离婚,只是在客厅里一根连着一根地抽烟。
厉戎在茫然中翻出了书架里已经落灰的日记本,一页页从开头翻到最后,手指从僵硬到颤抖本子终于滑到了地上。
为什么它们成真了呢
他抱膝坐在书柜旁,忍不住咬着嘴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