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房间门外,时念轻轻拧了拧把手。
房间没开灯,一抹白色的身影迎面坐在阳台前,仰着头,面朝着窗外的月光。
时念没开灯,静悄悄地走过去,挨着他身旁坐下。
“顾妄。”
她偏头看男人。
短短几天时间,他苍老了不少。
那么爱干净、有洁癖的他居然满下巴细碎的胡茬子。
“有我在。”
时念目光灼灼,眼里满是深情。
以前都是顾妄对她说这句话,现在反过来,她要把这句话告诉他。
“过去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运气,能重来一世,认清很多人很多事,也懂得割舍很多人很多事。
“念念……”顾妄总算有了反应,声音很憔悴。
他转过身,一把将人儿抱在了怀里:“我们结婚吧?”
时念好半晌地呆怔,身体笔直地僵住:“……你说……什么?”
“时念,我们结婚吧?正如你说的,活着的人要向前看。”
“这趟缅北之行,说到底不过是我对母亲死的一种执念,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她活不过来不是吗?”
“珍惜眼前人……”
“嗯!”时念重重应声,回应他,把他抱的很紧:“顾妄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求婚,我想做顾太太,以后柴米油盐,陪你粗茶淡饭。”
“好。”顾妄把人儿抱的更紧了。
原本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填满,那种像浮萍一般漂泊不定的心,在这一刻找寻到了栖息的港湾。
……
几天后,裴家老宅。
胡兰茵穿上了她最贵的旗袍,在宅子里四处游走。
“妈,该走了。”
裴成渊在宅子里找了一圈,总算在后院找到了她。
胡兰茵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了一大截的桃树,忍俊不禁。
“你说这桃树为什么一直长不大?开完花,永远结不了果。”
“妈,看开点。”裴成渊劝道。
胡兰茵眼神怅惘,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这棵桃树是我刚嫁进裴家时亲手种的,有句诗说得好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花怒放千万朵,色彩鲜艳红似火。这位姑娘要出嫁,喜气洋洋归夫家。”
“当初我要是知道嫁来裴家是这样的结果……”
胡兰茵抹了抹脸上的泪:“罢了,至少妈有你这个儿子,不后悔。”
“我的好儿子……”
她缓缓转身,看着面前威武高大的男人。
这个她悉心养育,比种桃树倾注了千倍万倍辛劳的孩子,如今已经这么高大,这么帅气了。
“人生有三个节点改变命运,一是考大学,二是找工作,三是成家。成渊,妈希望你找一个双向奔赴的,别再像妈这样,到头来,一场空。”
“我知道。”裴成渊低下头,任凭母亲用手捧着他的脸。
“好了。”胡兰茵强挤出笑容:“走吧,这座宅子以后属于那个私生子,我和裴家,以后就再无瓜葛了。”
……
宾利车上,裴成渊把车窗摇下,回看着老宅。
宅子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慢慢地就没入一片层峦叠翠之中。
“妈,我要去非洲述职,您跟我一起去吗?那边条件肯定不如国内。”
“去,这边没什么可留恋的。”胡兰茵眼神空洞,心如死灰一般。
她的脑海里快速回闪自己的这三十来年。
从懵懂青涩的少女怀春,到声嘶力竭的怨妇,最后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她在想,自己也不算真的无辜。
有这样的结局,也算是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