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染上凄凉,祭音站在长亭下听夜阑风声。
魔域二护法不知何时已经恭敬的站在了那女子的身后。半晌,祭音才寒声道:“此次右使大人已被邪魔蛊惑坠入邪道,吾特令你二人今后暗中观察风澜,若他有何异动,及时来报。”
祭音有些怅然,今之形势,她不得不万分小心,或许只有这样做,才能避免邪魔再次灭世。
“是,属下谨遵魔尊之命。”媸寐和夏若钦一同说道。
媸寐这千年女鬼盯着祭音有些出神,怎么魔尊自沉入冥河回来后好似变了一个人?那女鬼又看了一眼自己红的似血的长指甲,嘴角扯出了一抹寒意。
而夏若钦则若有所思的看了祭音一眼。转瞬,他和媸寐便化作一道光便不见了踪迹。
风澜,来日你我定是刀刃相见,不曾想,我的身后竟空无一人。
祭音拢了拢衣,将那把玉昆扇握的更紧了。
无尽的夜色带着寒意将她坠入深渊。
人间集市上,她像曾经一样孤身走在繁华的长街之上,只是光景不同,她的心境却感到了无尽的荒凉。
“哎姑娘,今日过节,老妇见你一人难免孤独,这是我做的糕点,若你不嫌弃,便收下吧。”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笑吟吟的将几块刚做好的糕点赛到了祭音的手里,她还没有来得及道谢,那老妇便已经去吆喝着买自己的糕点了。
那女子忽然似愣住一般,曾几何时,她是那个孤身踏上复仇之路的少女。那天冬月白雪银装,有一年轻的妇人亦是给了她一块热腾腾的糕点。
她冰冷的心,也在那冬月不显得寒冷孤寂。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挤满了来往的人群。她神情悲凉,抬眼望去,凡人们并不知道自己在三界六道之中是如何渺小。
祭音低沉着眸子,她理解了当日沉入冥河河水时所看见的梦里的女子为何要选择那样做了。
“追,快追,别叫他跑了!”人群中有人打破了这温馨热闹的气氛,几个打扮奇怪的人正在追着一个受伤的男子向祭音的正面跑来。
人们见这情景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那被追赶的男子伤口流着血,忽然,来人靠在了自己的怀里。“姑娘,救我……”男子一双好看的凤眸温柔的看着祭音,男子见追杀者俞近时,他忽然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祭音瞟了一眼男子,心里猛地一阵刺痛,于是她将玉昆扇拿起指着几个穿着黑袍的术士从容自若道:“吾见诸位手握鬼月,想必是鬼月教了。既然诸位自己上门送死,那吾便动手了。”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未见其影,眨眼间那几个黑袍术士便已经没有了生气。
众人见此纷纷吓得不敢回头,祭音又看了一眼男子,于是便带着他转瞬不见了踪迹。
雅间内,祭音将男子丢在一旁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她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一时心里有些堵塞。即使再相爱的两人,可站在对立面,究竟谁输谁赢。
“别装了——华池殿神主!”她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只是声音是无比的厌恶和冷漠,像是他和她从来都不认识一样的疏远。
那躺着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轻笑起来:“看来魔尊已经认出本君来了。”池易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玩味,是啊,他的这种雕虫小技怎能欺骗过祭音。
男子从容不迫慢条斯理的扯下了那张人脸走到了祭音面前。
一张带着魔的邪气蛊惑和神袛的威严冷峻的妖孽面容完全暴露在祭音的面前。
她的呼吸有些不稳。祭音曾想过她和池易无数次再相见时的剑锋相对,却没有想到再相见时是如此平静。
祭音没有说话,池易也没有开口。他只是站在女子的身后目光深情的望着她。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池易率先打破了这个平静的氛围。
“阿音,冥河之事我也是迫不得已。我那日只有将你重伤打入冥河,才能消除三清阁的疑虑保你安危。如今三清阁阴谋已被拆破……阿音,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男子似乎是带着乞求的语气道。想不到堂堂华池殿神主如今竟然为了一个魔女而低三下四,真是悲哀。
祭音没有抬眼,她不知池易为何要如此。但她知道,若是如今她和池易重归于好,于三界六道来说并非是件好事。
良久,那女子才轻抬眼眸极为平静轻轻的说道:“今之形式你我都再清楚不过,邪魔风波还未平定,尸王出世即将而来……池易,你我都有各自的使命,我们回不到最初了。”
祭音侧过脸去不再去看池易,她怕自己看到他会心软,明明相爱了那么久,却不能在一起。
“阿音,如今我不再是华池殿神主,而是你最初认识的那个只爱你的人,若你信我,待尸王出世前我有办法将它镇压封印。”
他紧紧的抱着女子,似是多年前他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潇洒公子拥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这一刻,祭音没有反抗。她只是安静的靠在池易的肩上,时光仿佛倒流逆转,她忽而记起了在南闵的冬月。
那年白雪红梅,雪落青丝,他与她相拥在红梅树下许下不负相思不负卿的誓言。
一切,却事与愿违。
池易,对不起,为了苍生,我只能负你。
她苦涩一笑,眼里尽是酸楚,原来在苍生与一人之间做出抉择注定是要辜负的。
她已经做好了选择,也明白了自己所背负的使命。
女子轻轻的推开了男子,道:“既然你有此意,那我便信你。”女子眼尾泛红,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月下,他与她坐在夜下听风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