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立刻表示自己有点困,想回房间睡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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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让我瞧瞧你的舌头。”
大家散了后,伊丽莎白笑眯眯地对贝内特太太说。
贝内特太太一看到她,就又想起那天她骂走柯林斯的事,一阵窝火,絮絮叨叨地念了几句后,还是莫名其妙地吐出舌头让她瞧。
伊丽莎白又详细问了她一些关于月事方面的问题,贝内特太太起先大惊小怪,实在拗不过她,还是一一告诉了她。
“你问这些干什么?奇怪的丫头!”
“想让您过上顺心日子呗——”
伊丽莎白打了个马虎眼。一回房间,就坐到了桌子前,取出前次作家梦破灭后剩下的纸和笔,先用英文写了一份,再蘸墨照中文书写习惯从右开始竖着落笔,详详细细地把贝内特夫妇,尤其是太太的身体情况用中文写了下来,叮嘱请郎中以此份症状描述为准开足够疗程的药,写完之后,检查了一番,把两张纸一起装在信封里封好了口。
之所以再用中文描述一遍病情,主要还是考虑到翻译时可能会出现的意思走形。本来就不是患者与医生面对面的问诊了,倘若再因为语言隔阂让病情描述发生歪曲,则极有可能影响郎中配药的正确性,而且,有些中医里的病情描述,未必能用英语准确表达,即便她表达出来,翻译到时候说不定也会出问题。所以干脆自己再用中文写一份。至于要用到的繁体字,因为以前辅修过美术设计,基本的还是能写出来的,实在记不起来的个别字儿,写个缺胳膊断腿的上去,应该也难不倒见多识广的药铺老板——估计没错的话,这时代的中国正处于嘉庆年,根据小时候混在祖父身边得来的知识,广州这时候就有一家与同仁堂齐名的陈李济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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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到了自家后头的那个小花园里,很快就看到了简和宾利。他俩正站在一块玫瑰花圃边说话,隔了些距离,吉蒂莉迪亚在草坪上追逐,而玛丽则坐在秋千架上专心致志地看书。
伊丽莎白朝那对说话正说得浑然忘我的人走去,到了近前,出声表示自己不得不打断他们。简的脸颊现出一抹红晕,而宾利则笑呵呵地朝她略弯腰致意。
伊丽莎白屈膝还礼,说道:“宾利先生,我上次生病时,您曾给我带来了中国的草药,效果确实不错。我的父母年纪大了,最近抱怨睡眠胃口都不大好,听说中药对身体调理颇具效果。记得您上次曾说过,您有认识的人专门跑中国商船,可否请您的朋友帮我到中国的药铺配些药带来?”
宾利十分惊讶,一愣,才反应过来,“当然没问题!只是来去一趟,至少也要半年时间……”
“本来就只想着调理身体用的,所以时间不是问题。您肯帮这个大忙,就已经非常感谢了!”
伊丽莎白拿出信。
“您的朋友到达中国的通商城市广州后,麻烦您叮嘱他务必找一家叫做陈李济堂的药铺,我从前在图书馆的一本游记上看到过,说这家不错,”她解释了番,向他展示写在信封上的拼音字母,“我把我父母的症状都写在信上了,请里头最好的医生配药。”
“没问题!”宾利痛快地接了过来,“我的朋友在那边有通译朋友,您不必担心交流问题。”
伊丽莎白一笑,又拿出预先准备好的50英镑钞票,递了过去。
这差不多是她现在能拿得出来的全部现钱了。
按现行的货币兑换,1英镑大约价值7克黄金,350克的黄金,相当七八十两白银,照清朝现在的物价水平,支付药费应该绰绰有余了。
“钱不是问题。等我朋友带回了药,我先支付给他,然后再告诉您。”
伊丽莎白再递,见他态度十分坚决,只好收了回来。
“一切对令尊令堂有益的事,我都十分乐意去做!”
他豪爽地说道。
简含笑不语,伊丽莎白则连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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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对贝内特家来说至关重要的事情拜托出去后,伊丽莎白向简解释了一番,正如她料想的那样,她不但没什么疑虑,反而十分期待,两人约好等带回了中药后再向父母说明情况。
过了大约小半个月,收到了来自宾利先生的反馈。
此事已经转交给他的朋友,而且运气不错,这两天正好就有一艘船要出发前往中国。如果一切顺利,到了六七月份就能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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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飞快流淌而过,一转眼,两个月过去,进入了四月份。
对于一年到头大多数日子都处在阴暗雾蒙里的英格兰来说,每年的四月到八月是难得的明媚季节。五十英里外的伦敦,如火如荼的社交季正式拉开帷幕,而对于郎博恩乡下的贝内特一家人来说,只要不去想烦人的柯林斯夫妇,目前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称心如意:简和宾利的感情进展顺利,梅里顿的人已经纷纷打赌他们什么时候能公布喜讯,而为了不辜负这样的明媚春光,一场接一场的乡村舞会也轮流在各家各户举行。
☆、
这是一个晴朗的周末,福斯特上校的寓所里灯火照耀,宾客盈门,一场庆祝他新婚的家庭聚会正在欢乐地进行着。
“亲爱的,你今晚看起来太漂亮了!我真喜欢你这条发带的颜色!简直太配你的头发了!”
伊丽莎白照旧与闺蜜夏洛蒂靠边聊天时,一直留意着自己关心的人。
说这话的,正是莉迪亚。她在和福斯特夫人说话,真心实意地称赞着她身上的一切,从头上戴着的发带到裙子上的花边,总之,没一个地方不是好的。
新婚不久的福斯特夫人比莉迪亚要大上四五岁,来自伦敦西区的一个高尚家庭。在莉迪亚这个乡下小妞妞眼里,她简直就是女神的化身,从见面第一次起就自动进入了脑残粉模式。让伊丽莎白惊讶的是,被仰慕的那位居然也和她相当投缘,所以最近两人走得很近,完全就是好闺蜜的架势——而对于一个已经出来社交的未婚小姐来说,与高尚女士结交,这是非常受鼓励的举动,尤其在伦敦已经进入社交季的这个时节,贝内特先生的禁足令就显得更加不近人情,所以在贝内特太太大闹几场后,贝内特先生就缴械投降了,做母亲的终于替女儿们争取回了该有的权利——而对于伊丽莎白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得时刻睁大眼睛盯着,以免莉迪亚这里会出什么纰漏。
观察了一阵子,一切都挺正常的。伊丽莎白于是放松了下来。
“他们可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对!每当我陷入迷惘时,看看他们,就会觉得生活还是令人值得期待的!”
她被夏洛蒂带笑的一句话给提醒,顺她视线望去,见宾利和简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聊天,身边喧喧嚷嚷,他俩却不为所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是啊!说不定到了明天,这样的好运也会降临到我们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