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蓼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道圣宫终日冰雪的大殿之中。
屋里一点暖意都感觉不到,她睁着眼望着帷幔顶端,身边有细微的响动,依稀可以听到风微尘在嘱咐什么话。
回应风微尘的是一个女子,应该是道圣宫的女弟子。
照顾她的话,确实由女弟子来比较合适,听风微尘压低声音的提点,也是真的非常在意她是否舒适,比起刚来这里时他们对她的排斥,现在是真正接纳了她吧。
但红蓼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帷幔被掀开,风微尘是来收回替她稳定灵力的法宝,对上她清醒的视线,他立刻放下帷幔跪拜道:“师娘醒了,我这就去寻师尊。”
是了,红蓼想要的,是一睁眼就能看见云步虚。
可他不在。
其实她能理解,他们去了冥界那么久,道圣宫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置,他手里还有谢沾衣的血脉,也得先安置好。再者,出发前往冥界之前,可是人人都知道她体内有地之主血脉的。
此事也得给道圣宫其他人一个交代。
所以他不在很正常,她会不高兴,却不至于真的生气。
风微尘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随行的女弟子照顾红蓼,红蓼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女弟子立刻上前帮忙,动作温柔,小心翼翼,不见什么对她身怀地之主血脉的忌惮与猜疑。
红蓼顺着她的帮忙靠到枕头上,正要开口说话,熟悉的气息飘过来,她抬头一望,看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云步虚。
他交领道袍,腰间坠玉,乌发飘逸,清如皎月。
红蓼一见了他,所有委屈压抑的情绪都回来了,也顾不上还有别人在,朝他伸出双臂,被拥入怀中后抱怨道:“你去哪了,我醒来看不见你,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是我不好。”
云步虚毫不犹豫地认错,那果断和近乎卑微的态度让跪拜的女弟子吃惊不已。
早听说道祖对夫人很是爱重,要星星不给月亮,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在他们心目中天神一般不敢忤逆的人,面对妻子的时候,竟也是这样的……凡俗?
就像凡夫俗子一样,平易近人了许多。
风微尘无声地示意女弟子和他一起离开,女弟子赶忙不再多想,收拾东西匆匆出了圣殿。
殿内只剩下红蓼和云步虚两人,红蓼靠在他怀里朝外瞄了瞄,以前只觉得道圣宫清冷,不符合她的审美,现在瞧着却有种家一样的温馨。
“我们真的回来了?”她有些恍惚地问了一句。
“回来了。”
云步虚让她整个人缩进自己怀中,将体温调高,让她不至于哈出白气。
红蓼感觉很舒服,不禁眯了眯眼,手抓着他的衣袖,良久才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被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我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可你始终都没出现。”
不但他没出现,谢沾衣反而还出现了。
他如来复仇的厉鬼,在黑暗中折磨她、吓唬她,用她昏迷前看到的最后那个眼神盯死她。
真的很恐怖。
红蓼醒来后,明知道是噩梦一场,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以后不会再梦到那些。”云步虚轻柔地按着她的太阳穴,“今后无论去何处我们都一起,这样便不必怕了。”
去哪里都在一起?他可能不会尴尬,但她是真的会尬死,恐怕道圣宫的其他弟子也会很尬。
她摇摇头表示还是算了,疲倦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迟疑,半晌才道:“他这次是真的死了对吗?”
云步虚手中化出一枚鲜红如雪的红珠,衬得他白皙如玉的手掌清得几乎透明。
“他不会再复活,这就是他体内的血脉。”
红蓼认得出来。
不是靠视觉效果,是靠自己体内血脉的感知。
祂们在互相吸引,她体内好不容易压制如常的血脉,在叫嚣着要得到那颗红珠。
她如同被控制了一样,本能地靠近着,半闭眼眸轻声询问:“什么时候把它给我?”
这个问题听起来就很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