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沉是哑口无言了。
他捏着金珠几次张口都不知该说点什么,最后彻底放弃了。
他闭着嘴站在那等着师尊开口赶人。至于金珠,他正准备原路收回,突然发现手上一轻,珠子不见了。
他惊讶望去,看到师尊捏着金珠淡淡打量,漫不经心地对他说:“回去告诉他们,为师要与谁在一起,是为师一人之事,不会影响大局。”
这还是他带红蓼回来之后第一次软化态度,近乎是在对他们解释。
沐雪沉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很感动。
“今日之前他们对她有何种念头,吾都可以既往不咎,今日之后若再有不敬。”云步虚望向他,“就让他们自己去整合六界吧。”
“吾为此事筹谋数万年,不眠不休,从无己私,但这并不代表吾就该这么做。”
没有什么生来就有的责任。
以前他觉得这可能就是他生的意义,为了这个目标,在漫长的岁月里甚至连称得上是兴趣的事情都没有。
他曾经的生活就如空中浮云,谷中清泉,淡而无味,乏善可陈。
这样的日子,是从遇见红蓼才开始有了变化。
他在近些日子的情绪波动,要比过往数万年都多。
他如今不过是想与中意之人长相厮守,要他担负那般沉重的责任,却连这样简单的愿望都无法达成,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没有意义的事,做不做,由谁去做,对他来说都已无所谓。
云步虚言尽于此,身影化为金光消失。
沐雪沉呆在原地,等大长老带着风微尘和齐净玉寻来才勉强回神。
“圣人怎么说的?”大长老低声询问,“可有回转?”
“……没有。”沐雪沉有些麻木地将云步虚的话复述了一遍,这下呆滞的不只是他了。
“师尊怎能,怎能这样说?”风微尘人都傻了。
他傻得情有可原,在场的就没一个人能想通这件事的。
让他们自己去整合六界?
可这件事难道不就该由身赋天之主血脉的道祖来带领吗?
在天地两派系尚且还能共存的那些漫长岁月里,地主一派是如何的行事狂妄放肆,带来了多少灾难厄运,他们是如何替他们收拾残局的,简直不愿回想。
在战争爆发之后,他们甚至是庆幸的,庆幸那岌岌可危的共存终于被打破了,他们终于可以真正地对付地主一脉,将陷入黑暗之中的三界拯救回来。
就拿白婴被杀之前的妖界来说,妖族大妖们领地里还算安宁一些,但没有强大势力可依附、自身又弱小的妖族们,就全都成了大妖的养分。
魔界和冥界亦是弱肉强食,血腥不已。
这样的情况若一直持续下去,妖魔冥三界将再无新生力量诞生,彻底失去未来,也会将糟糕的形式蔓延到神仙人三界。
还有地之主的血脉,也并非一开始就属于现在的三王。
血脉是可以转移的,在他们之前还有过其他人。
为了能得到地主血脉,站在最高处再不受人欺凌,妖魔冥三界里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发生过。
即便是亲生子嗣,在他们眼中也未尝不是变强的养分。
有些甚至为了快速变强,故意诞下子嗣再吞噬下去。
但凡见过这些的人,哪怕是道圣宫的内门弟子,也不免噩梦连连。
道圣宫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为了停止一切杀戮,让六界真正和平下来,既保护自身不受侵犯,也拯救身处混乱之中妖魔冥三界。
只是后者与道圣宫为敌的时间太长,结下了无数生死灭族之仇怨,自然不可能再轻易相信道圣宫。
他们也肆意惯了,奉行非我族其心必异,在他们心目中,宁可遵从此刻的王,去和他们无休止地战下去,也难以接受外族的管控。
于这场未竟的事业中,谁都可以能因路途艰难而离开,可他们从未想过道祖也会。
“……其实。”大长老抿抿唇,理智分析着,“圣人说的有道理,一只狐妖罢了,只是道祖想要娶的夫人而已,影响不到大局的,你们说是吧?”
齐净玉表情微妙道:“啊,是是是。就算师娘是妖族派来的又怎样?师尊是何等人物,如今妖王都死了,妖族尽在我们掌控之中,师娘当然是完全归属于师尊了。她不会做什么的,更不威胁到什么。”
“师弟说得对。”沐雪沉认真点头,“不管从前如何,如今妖族已归属道圣宫,红……师娘从前怎样都已是过去,往后她便只是师尊的妻子,是道圣宫的道祖夫人。”
大长老缓下脸色:“是了,便是如此,哪怕再有什么麻烦,圣人都发话说了她不会影响大局,自然就会处理好一切。咱们就算再不信妖族本性,也该相信圣人。圣人会说最后那些话,怕也是因我们的不信任而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