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抽烟的动作一滞,她偏过脸,面带好奇地看着许烨然,“怎么说?”
许烨然视线往下,落在钟离的脖子,瞥见两团暗红的印子,许烨然艰难地滚了滚喉结,说出事实:“你看他的眼神太不清白。”
钟离耸耸肩,没回应。
有些时候,沉默即默认。
钟离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抱着膝盖,借着这寂静的夜色,第一次跟许烨然讲她的往事:“他这人脾气又臭又硬,很少有人能劝动他。我最开始跟他并不应付,他老觉得我会欺负沈溪,会给她带来伤害。”
“其实最开始是沈溪非要跟我做朋友,她觉得我每次都独来独往有点可怜。学校里男生觉得我放荡、不检点,女生嫉妒我太漂亮,老是在背后说我闲话。有时候连老师都会冒犯地问我几句私事,我那时候恨透了学校里的人,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爱答不理的样子。”
“沈溪是我们班学习委员,刚开始只是督促我写作业,后面慢慢渗透我的生活。她跟我相反,她脾气好性格开朗,在学校很受欢迎,很多女孩都围着她转。”
“怎么说,她像一抹小太阳平等地照亮每一个人。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成为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个人。”
“学校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太多,我刚开始还去学校点个卯,后来连学校门都不想进,也没人会在意我去没去学校。”
“但是我没想到沈溪会在意,她一个从没去过网吧的乖女孩,为了逮我去学校天天去网吧门口蹲我,每天都去。”
“有次碰到流氓欺负她,虽然我及时赶到,但是她还是吓不轻,从那之后我天天去学校……”
“她是第一个很坚定地跟我说‘钟离,我要做你朋友’的人。”
“可是就是这样善良、温柔的女孩,最后不得善终,出车祸去世了。”
说到这,钟离停顿下来,她偏过脸,落寞、悲凉的眼神直定定钻进许烨然的眼睛,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问:“你说,我该不该死?”
◎不用◎
“你说,我该不该死?”
钟离问这话时,脸上带着愧疚、悔意,如果这世界上真有“一命抵一命”的可能,她或许真的愿意为这个叫沈溪的女孩放弃生命。
许烨然只觉得心疼,却又无法劝她遗忘。
死者为大。
他就算再怎么希望钟离走出来,也不会劝她,跟她轻飘飘说一句:“都过去了”。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过不去。
就像他,如果让他放弃钟离,他可能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跟他一起吃过苦,睡过地下室,一起在酒吧驻唱被客人打骂过,暴雨时在街头撒疯玩音乐的志同道合的良人。
就算他们之间不是爱,不是喜欢,只是单纯的友谊,他也不会放弃。
正是因为了解钟离的心情,知道她在想什么,许烨然才会难受,难受他面对她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和秘密背后附带的巨大悲痛、愧疚,除了在此刻对她流露出怜惜、同情的表情,没有任何实际性的安慰。
能让她走出这场事故的,除了当事人以及切身经历过这场事故,与她同样经历悲痛的亲历者,没有任何人可以。